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最后一丝残阳,把办公室那棵巴西木的影子拉得老长。
霍兆堂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金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最近又成功投资几项工程,利润可观,包括自家股票都上涨了一些,所以哪怕很累,他还是开心的。
踏入自己的董事长专用电梯,从顶层专属楼层安静地下降,不锈钢墙面映出他略带微笑的面容。
保安队长在监控室里看见董事长走进地下车库,像往常一样低头看了眼手表——六点四十分,比平时晚了十分钟,车库内灯光微暗,黑色奔驰亮起双闪,司机已经站在车旁。
“董事长!”司机恭敬的喊道。
“嗯,走吧!”霍兆堂心情不错,应了一声就打算上车。
就是这时,车库东侧突然传来金属撞击的巨响,霍兆堂和司机同时转头,只见一辆搬运车撞上了消防栓,水柱瞬间喷涌而出。
霍兆堂皱起眉,不悦的对司机道“怎么回事?”
司机也不清楚,只觉得是意外发生了车祸,连忙掏出电话给警卫室拨打过去。
电话里一直传来忙音,司机放下大哥大,对霍兆堂道“警卫室那边没人,大概是通过监控器已经看到这里的情况正在赶过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三个穿维修工制服的人从不同方向向这边靠近。
霍兆堂看到那几个人,正想说些什么,司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霍总小心!”司机刚喊出声就一个疾步跑来的维修工用电击枪放倒,身体剧烈抽搐。
霍兆堂来不及反应,就感到后颈一麻,他想呼救,却发现声带像被冻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视野开始旋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戴着口罩的脸,以及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兆堂从颠簸中醒来,空气里有尘土和咸湿的味道,眼罩勒得太紧,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试着动动手腕,那塑料扎带却深深陷进了肉里。
“他醒了。”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另个低沉的声音回应:“药量计算得刚好。”
霍兆堂强迫自己冷静,他听见远处有轮船汽笛声,近处是空调外机的嗡鸣,空气潮湿带着霉味,应该在某个临海的旧仓库。
他并不是第一次被绑架,虽然害怕,但知道这些人只是要钱不是要命,而且他是在公司的车库内被绑架的,那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要警卫发现后立刻报警,很快就会被警察救出去的。
“你们是什么人?要钱是不是?只要我安全回去,你们要多少就开个价!”霍兆堂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沉稳,试图重新掌握一丝主动权。
他甚至刻意放缓语速,带着一种上位者对亡命徒的怜悯:“年轻人,走错路不要紧,关键是懂得回头。钱,我有的是,能买我的命,也能买你们的前程。”
回应他的,不是预想中的讨价还价,而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只有仓库外隐约的海浪声,一下下拍打着沉默。
突然,那个低沉的声音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笑,这笑声里裹挟的恨意,让霍兆堂的心跳漏了一拍。
“钱?买我们的前程?”声音的主人似乎就站在他面前,声音就在他耳边“霍先生,我们的前程已经买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霍兆堂眼前的眼罩被猛地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眯起眼,适应了几秒,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三个男人。
他们没有戴面具。
蹲在自己面前的人,面容冷峻,嘴角靠脸颊位置有一道疤痕,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光在他指间翻飞,娴熟得如同身体的一部分。
右边那个肌肉精悍,沉默着靠在集装箱上,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只是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却亮的可怕。
左边的男人,剃着光头,眉眼锐利,但最让人心惊的是他脸上那种近乎平静的疯狂,仿佛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用一层薄冰封着,他死死盯着霍兆堂,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霍兆堂被这三张充满戾气的面孔震慑住了,心脏狂跳,但大脑飞速搜索,却一片空白。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们,更别提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这种未知让他更加恐惧。
“几……几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霍兆堂强装镇定,但声音已经泄露了一丝颤抖“我霍某人做生意,向来以和为贵,如果是手下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误会?”
中间那男人——邱刚敖轻笑一声打断他,他的脸凑近霍兆堂,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千钧重量:
“霍先生不记得我们了吗?法庭上,你坐在证人席上是怎么说的?不应该对绑匪下死手?我们不是为了救人,是和那个家伙有私怨?哦……我记得霍先生后来还在杂志上否认了那次绑架,说是一场误会,呵呵呵呵……有钱真不错啊,直接买断了真相,也买断了我们的前程对吗?”
霍兆堂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个月前那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
那件事他当时只是按照警队某位高层的“建议”,提供了“最有利”的证词,以确保自己和那位高层都可以顺利从案子里脱身。
他早就忘了那几个警察具体长什么样,名字更是没放在心上。
“你……你们是……”霍兆堂的声音彻底变了调。
“想起来了吗?”邱刚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神却更加冰冷,“拜你所赐,我们这几个‘前程’,被关进了赤柱。每一天,我都在想,出来以后,该怎么让你这个被我们所救的人来‘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
爆珠嘿笑一声,拿起旁边的一根铁棍对准霍兆堂,眼神凶狠。一直没说话的阿华,也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霍兆堂彻底慌了,他终于明白,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他当时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毁掉的是几个人的人生,而如今,报应来了。
“我……我可以补偿!加倍补偿!钱,房子,送你们出国……”霍兆堂语无伦次,以往的从容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补偿?”邱刚敖猛地直起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比刚才更加刺耳。他笑够了,眼神骤然一厉,所有的伪装彻底撕碎。
“霍兆堂,你以为我们缺的是钱吗?我们要的,是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绝望!就像我们在法庭上听你撒谎时一样!”
霍兆堂看着他们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终于意识到,摄像头和警察救不了他,钱也买不回他的命,他面对的,是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如今,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