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尚未理清这纠缠着旧日血债与当下利益的乱局,阿积那边却先传来了消息。
自那日在地下拳馆见过行王九后,陆离心头便萦绕着一股不安。
她只知道这部电影一些零星片段,知道王九是最终的boSS,所以让武兆男派出手下得力又面生的弟兄,日夜不停地盯紧王九,看他到底会做些什么。
这一招果然没有落空。就在龙卷风、信一与陆离在包间内深谈过后第二日,王九便与那位大老板洪爷一同约见了狄秋。
见面的地点选在一家格调高雅、客人稀疏的西餐厅,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武兆男派去的弟兄机敏地扮作寻常食客,坐在不远处的卡座。他清晰地看到,席间,大老板将一份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了狄秋面前,狄秋拆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阴沉下来。
尽管无法听清全部对话,但那弟兄仍断断续续地捕捉到“陈洛军”、“龙卷风”、“你们不是兄弟吗”等充满挑拨意味的词语。
情报火速被传递出去。一直住在城寨外围的阿积第一时间得知了详情,立刻用隐秘的方式联系上了陆离。
陆离接到阿积消息的同时,十二少也通过虎哥的渠道得知狄秋要亲自进城寨要人。
他心急火燎地赶到,与信一汇合,两人不由分说地将还在宿醉的陈洛军从床上拽了起来。
“走!立刻走!”信一语气急促。
陈洛军却猛地挣脱,梗着脖子,走到龙卷风面前,像一头被困的倔强野兽:“你也要赶我走吗?”
龙卷风握着啤酒瓶,语气平静“是我杀了你老爸。”
陈洛军也只是平静的回答“我不认识他!他的事与我无关!”
“只是你觉得与你无关,但别人不这么认为,走吧!”龙卷风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
“以前我什么都没有,是你给了我一口饭吃!我不走!”
即便清楚自己的身世,龙卷风也难保他周全,他仍不愿离开这个他视作归宿的城寨。
他喜欢这里的人,更重要的是,天下之大,他已无处可去。
一直沉默的龙卷风猛地摘下墨镜,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你没得选!走!”
信一和十二少心知不能再拖,一左一右架起陈洛军就往门口冲。
然而,狄秋已经面色阴沉地站在那儿,身后是满脸煞气的虎哥和一众手持利刃的马仔。
见到自己大佬,十二少动作一僵,无奈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狄秋无视他人,径直走到龙卷风面前,两人之间仅一步之遥。
他声音压抑着巨大的失望与愤怒:“昨天为什么不说?三条人命!我等了这么久!现在这人,你交,还是不交?行,还是不行?!”
龙卷风只是抬头,沉默地迎上他质问的目光。
空气中仿佛有电流交织,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义在此刻绷紧至断裂的边缘。
虎哥在一旁冷哼一声,不再废话,直接下令:“给我上!”
他身后七八名刀手立刻蜂拥而上。陈洛军反应极快,抄起身边的木椅就砸了过去,趁乱向二楼退去。
他边打边逃,一路冲上狭窄的二楼楼梯,奋力推倒房间里沉重的木桌,滚落的桌子顿时将追兵砸了个人仰马翻。
虎哥见状,眼中凶光一闪,助跑两步猛地一跃,竟直接跳上二楼。
他双爪如虎,一套刚猛暴烈的虎爪拳直取陈洛军面门,爪风凌厉,竟在砖墙上留下道道深痕。
陈洛军狼狈不堪地连连闪避,险象环生。
他早就听过陈占这个人与龙卷风、狄秋之间的恩怨纠缠,也清楚是陈占杀了狄秋的妻子和孩子,还废了虎哥的一只眼睛。
平心而论,忽然知道自己和陈占的关系,他对狄秋和虎哥,心底是埋着一份愧疚的。
但这微弱的愧疚,远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替那个在他生命中从未留下半点痕迹的“父亲”,死在两人的复仇刀下!
陈洛军是在街头摸爬滚打长大的,他或许一无所有,但从不缺搏命的勇气。
最初的慌乱与被莫名追杀的委屈,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胸膛里猛然窜起的怒火彻底烧尽!
凭什么?!
这些人凭什么这样对他?!
他们又凭什么断定他该死?!
无论外人如何评说,在陈洛军自己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从未见过那个叫陈占的男人,是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最终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可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候,母亲也绝口不提关于父亲的任何事——他知道,母亲心里也是恨着那个男人的。
一个不曾给予他半分养育之恩的父亲,一个让母亲怨恨至死的男人,如今却要他来承担其血债?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洛军的眼眶瞬间布满血丝,一股灼热的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烧得灰飞烟灭。
他喉间迸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宛如被困绝境的野兽,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不管不顾地朝着虎哥猛撞过去!
虎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拼命架势惊得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陈洛军左右开弓,拳头带着风声,如雨点般砸向虎哥面门,逼得他连连格挡。
趁其门户大开,陈洛军身形一矮,迅捷如豹地窜至虎哥身后,双臂如同两道铁箍,死死锁住他的腰腹。
陈洛军发出一声暴喝,腰腹核心瞬间发力,一个干净利落却又充满暴怒的后抱摔,将虎哥庞大的身躯整个抡起,然后狠狠地砸向冰冷坚硬的水泥地!
“嘭”的一声闷响,地面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虎哥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哀嚎,后脑遭受重击,眼球一翻,当场便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旁边的几个刀手这才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凶光毕露,纷纷亮出尺长的砍刀,从不同方向同时逼了上来,雪亮的刀光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陈洛军喘着粗气,迅速扫过战场。他眼角瞥见墙角的脏水桶里插着一根木质拖把,当即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拖把,“咔嚓”一声用膝盖将其撅断,顺手将沾满污水的拖布头甩飞,手中顿时多了一根齐眉长的木棍。
他手腕一抖,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破风声,率先迎向冲得最前的刀手。
棍头精准无比地点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那刀手顿时惨叫一声,砍刀“哐当”落地。
陈洛军动作凶猛,全然一副拼命的打法,竟将几名持短兵的刀手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竟无一人能突破他的棍影伤到他分毫!
“嘭!”
虎哥不知何时已恢复清醒,他目眦欲裂,挣扎着爬起,抄起身边散落的木板,踉跄着给了陈洛军这致命的一下偷袭。
陈洛军全身心都在前方的刀手身上,对这来自背后的袭击全然不备,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木棍也“哐当”一声脱手滚出老远。
“砍死他!”虎哥扶着墙,嘶声吼道。
几名刀手脸上瞬间涌起狰狞的杀意,再次挥刀猛扑上来。
陈洛军强忍背后火辣辣的剧痛,就地一滚,双手死死抓住旁边厚重的桌面,怒吼一声,竟凭借一股蛮力将整个桌板猛地举起,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迎着刀手们向前狠狠一顶!
冲在最前的刀手收势不及,砍刀“噗嗤”一声深深嵌入了厚重的木头桌板里,一时竟无法拔出。
另外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盾牌”撞得挤作一团,阵脚大乱。
陈洛军双目赤红,全身青筋暴起,将所有的愤怒与力量都灌注于双臂之中。他顶着嵌入刀刃的沉重桌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脚下一步一步,如同发狂的蛮牛,推着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刀手,连同他们身后的虎哥,硬生生推到了二楼天井口。
“啊——!”
在几声混杂着惊恐的惨叫中,一行人如同下饺子般,从二楼直坠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