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关祖用愤怒和癫狂层层包裹的内心。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比被人用枪指着更让他感到恐慌和……羞辱。
“你懂什么?!”关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有些沙哑,他猛地凑近陆离,眼中之前的趣味早已被一种受伤野兽般的凶狠取代“认可?理解?谁他妈稀罕那种东西!我想要的是看他痛苦!看他那张在外人面前永远道貌岸然的脸崩溃的样子!”
他口中的“他”,不言自明。
陆离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让他痛苦?方法有很多种。你选择的是最蠢的一种,你把自己搞成他眼里彻头彻尾的烂仔,除了能证明你确实是个‘失败品’,如他所料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失败品”三个字,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关祖最痛的神经。他父亲时常流露出的那种失望、鄙夷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你告诉我!”关祖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什么方法?难道真去当个该死的警察,好让他觉得脸上有光吗?”他语气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陆离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杯,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这让她整张脸瞬间变得生动而危险,像一朵淬了毒的玫瑰。
“阿祖,你最恨的,是你父亲代表的那个世界,对吧?那个用规则、权力、地位来衡量一切,冰冷又虚伪的世界。”她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穿透力:“那你有没有想过,与其破坏,不如钻进这个世界的心脏里,穿上他那身最引以为傲的皮。”
关祖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陆离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语速加快,如同在布下一个诱人的陷阱:“你去考警察,进入警队。用你‘警司公子’的身份,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晋升。你会成为警界的明日之星,成为他圈子里人人称赞的‘虎父无犬子’。”
她看到关祖脸上本能地浮现出厌恶,轻笑一声:“别急,这才是开始……”
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等你爬到足够高的位置,高到他接触过的所有机密、他经营半生的名誉,都捏在你手里的那天……你再轻轻一推。”
陆离继续用那种带着蛊惑的语调说:“用那个世界规则,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战场上,打败他。当你站在他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用他永远无法想象的财富和权力,轻描淡写地俯视他时……那种崩溃,不比你现在策划的那些小打小闹,来得彻底得多吗?”
她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到时候,不是你这个‘失败品’需要他的认可,而是他,那个警司大人,需要来仰望你,巴结你,甚至……祈求你的原谅。那才叫真正的刺激,不是吗?”
关祖怔怔地看着陆离,胸腔剧烈起伏。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刺激”,是肉体的、瞬间的、破坏性的快感。而陆离所描述的,却是一种冰冷的、需要漫长耐心的、颠覆性的复仇。前者是泄愤,后者……是诛心。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在他面前低下头颅的画面,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战栗和极度渴望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说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虽然依旧沙哑,但其中的暴戾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幽暗的火光。
陆离笑了,她知道,鱼饵已经放下,这条充满毁灭欲望的鲨鱼,终于开始对新的“游戏”产生了兴趣。
“不是以失败品的身份,而是以警队高层的身份,亲手把他那套虚伪的价值观,连同他本人,一起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尝尝,被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和最信仰的规则反噬,是什么滋味。”
“——这种从内部发起的、彻底的毁灭,是不是比你现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法,高级一万倍?”
关祖的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表情在极度亢奋与扭曲的挣扎间飞速变幻。
“怎么样?这场游戏的框架我已经设定完毕,要不要参与由你决定!”陆琳轻笑着眯起眼睛,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随后将里面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关祖侧过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陆琳脸上,他胸膛的起伏似乎在这一刻略微平缓,但眼神深处那簇疯狂的火苗却燃烧得更旺。
他扯动嘴角,声音里带着一种探究的冰冷:“那你呢?在这场……你精心设计的游戏里,你本人,又能得到什么?”
陆琳没有立刻回答。她将空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仿佛为接下来的话打下一个注脚。
她迎向关祖审视的目光,笑容里褪去了一些轻浮,多了一丝坦诚的算计。
“我?我得到的很简单,一个亲手制定的‘游戏体验’,以及……”她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和未来的港岛警界高层结一份‘善缘’。”
她特意在“善缘”二字上加了重音,随即又靠回沙发,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的郑重从未存在。
“港岛迟早要乱,而一个顶尖的疯子本身,就是最硬的通货。我投资现在,只是为了兑换一张……未来的船票而已。”
“一张船票……很有意思的说法。”关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但阿离你应该明白,最有价值的投资,是‘天使轮’。”
他俯下身,手臂撑在陆琳脸侧的沙发靠背上,瞬间拉近的距离让他的气息喷洒在陆离的脸上,他直视着她试图保持镇定的双眼,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他的条件:
“我可以成为你这场游戏里最重要的角色,但我不要若即若离的‘善缘’。我要的是——‘绑定’。”
“你要上我的船,就不只是投资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占有欲,“你,得是我的‘共同创始人’……或者说,是这艘船本身,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要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