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把补偿款给了大傻后便转身离开了西贡。
她的跑车只有两个座位,索性让天养生先开虎头奔回去,自己开着跑车径直赶往香港国际机场去接阿布。
赤鱲角机场人流如织,玻璃幕墙外是香港明亮的天空。
距离航班抵达还早,她漫无目的地在出发大厅里踱步,目光掠过琳琅的免税店橱窗——香水、腕表、皮具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终究是勾起了她骨子里那点属于女人的购物欲。不一会儿,她手里已多了几只印着大牌Logo的纸袋。
正当她拎着战利品,打算拐进一旁的咖啡厅歇脚时,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撞。抬头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高挑身影,匆匆丢下一句“唔好意思”,便压低帽檐疾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尽管那人遮得严实,陆离还是瞥见了帽檐下惊鸿一现的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这不是吴彦祖嘛?
她脚步一顿,随即弯起嘴角,将购物袋顺手交给门口的服务生,又塞了张纸币作小费,便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男厕门口立着“清洁进行中”的黄牌。陆离正要推开女厕的门,却听见隔壁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像是拳头砸进软肉,紧接着是一连串粗哑的咒骂:
“废物!垃圾!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这里隔音其实不差,但那骂声又狠又响,字字带着戾气,在空旷的走廊里隐隐回荡。
陆离纤细的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便进了女厕,对着明亮的镜面,她慢条斯理地补着口红,门外隐约的动静让她嘴角牵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几分钟后,她推门而出,恰巧撞见男厕的门被猛地推开,出来的正是方才撞她的那个年轻人。
他微低着头,一手捂着脸颊,指缝间透出明显的红肿,周身那股压抑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只见他猛地抬脚,“哐当”一声,将门口“清洁中”的黄牌狠狠踹飞了出去。
“你他妈的还敢给老子耍……” 一声粗鲁的怒骂紧随其后,一个身材更为魁梧、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跟着走了出来。
他话未说完,凶怒的目光便撞上了正站在走廊中央、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陆离。
男人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转为一种警惕的平淡。
年轻人也看到了陆离,他没说话,只是将身体的重心靠向墙壁,低头盯着光洁的地板,仿佛要将自己隔绝开来。
中年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粗鲁地推开挡路的年轻人,径直朝陆离的方向走来,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警惕。
就在他马上要走到陆离面前时,那中年男人只觉得膝弯处剧痛袭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了陆离面前。
通道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陆离微微睁大眼睛,用手轻掩红唇,做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模样,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哎呀,这位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何必行此大礼?这……这也太客气了吧?”
中年男人又惊又怒,脸上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恶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想发作却又似乎在顾忌什么,只得强忍疼痛和屈辱,扶着墙壁狼狈地爬起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晦气”,便脚步踉跄地匆匆逃离了通道。
陆离轻蔑地瞥了眼中年男人仓皇逃窜的背影,正要转身离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后方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尖甚至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拗。
陆离回头,却撞进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里。
那个年轻人,此刻脸上所有的阴郁和戾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喜。
他微微喘着气,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怪异而兴奋的弧度。
“是你做的,对不对?”他声音清亮,却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栗。
陆离一副无辜神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看见了!”年轻人猛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他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极致有趣的玩具“你的手,就那么轻轻一抖——有一道银光,比头发丝还细,嗖的一下就扎进了他的膝盖!”
他空着的那只手甚至兴奋地比划了一下那个细微的动作,随即更加用力地攥紧她的手腕,像是怕她凭空消失。
“然后他就跪下了!砰的一声!是不是?是不是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劲,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里,兴奋、探究、还有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溢出来。
陆离真的有些吃惊了,这少年不仅眼力毒辣,这状态更是透着一股不正常,不过想到他的背景也就不奇怪了。
有人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其他旅客朝这边走来。
未等陆离反应,关祖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离了洗手间通道,他步子迈得极大,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直到咖啡厅门口的僻静处才骤然停下。
方才那股几乎要灼伤人的疯狂气焰,此刻竟已收敛得无影无踪,他松开手,微微压了压帽檐,又变回那个看似帅气却有些阴郁内向的年轻人,只是眼底残留的一丝亮光,泄露了方才的激动。
“我叫关祖。”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离。”她报上名字,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他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
“我还能再找你玩吗?”关祖抬起眼,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但那双眼睛却因期待而骤然亮了起来。
陆离觉得这少年情绪转换极快,有种危险的疯感,但她只是笑了笑,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可以啊,你来这里就能找到我。”
关祖接过名片,目光扫过上面的头衔和地址时,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他抬眼看向陆离,语气带着不确定:“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今年刚满二十。”陆离坦然答道。
“那你很有本事。”关祖像是确认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指尖轻弹了一下名片,随即仔细地塞进裤袋,动作带着一种珍重的意味“我会去找你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朋友,介意我带他们一起去吗?”
“我是开酒楼的”陆离笑起来,眉眼弯弯“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好。”关祖点了点头,笑容真切了几分,“我得先走了,等我安顿好,就去找你!”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机场熙攘的人流中。
陆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却也没再多想。她转身回到咖啡厅,取回寄存的购物袋,便径直走向国际抵达出口。
没等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里。
阿布还是老样子,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安静地站在人流中。
当他看见陆离时,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干净又略带腼腆的笑容,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