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莲花从浅眠中惊醒,第一时间先看向屋顶——那个新开的天窗依旧维持着原样,没有变得更大,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昨晚没飞天。
自经历了前日的与事件,李莲花对褚璇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依旧指使她干活,但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安排活计时也尽量避开容易引人注目的,生怕这位一个不高兴,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他几乎是把褚璇玑当成了一个需要小心供奉、但又不得不物尽其用的……特殊存在。
毕竟,这位不仅能徒手拆楼,也能徒手修楼,关键还自带神器辅助。
这天赋力气不能白白浪费!
修缮需要几根远处山林里的上好杉木作梁。
李莲花正对着那陡峭山势发愁如何运回,就见褚璇玑望着那方向眨了眨眼,随即拍了拍被她随手放在墙角当的定坤剑。
她指尖轻点,语气随意得像在招呼自家养的狗。
下一刻,在李莲花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柄古朴长剑竟地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倏然掠向山林。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几声利落的声。
随即,几根粗细均匀、削砍得光洁整齐的杉木被一道柔和金光托着,稳稳当当地飞了回来,轻巧落地,堆得整整齐齐。
定坤剑完成任务,还不忘绕着褚璇玑轻盈地飞旋一圈,剑身微颤,似在邀功,这才安静地悬浮于她身侧。
李莲花:!!!
他张着嘴,半晌没合上。
神仙的剑……自己会飞?!能砍树?!还能当运输队?!
这、这简直比十个老木匠加起来都好用!
褚璇玑看着地上整齐的木料,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向李莲花,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快夸我的期待。
李莲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甚好,甚好。璇玑姑娘……果然非同凡响。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惊胆战地四下张望,生怕方才那金光飞剑的一幕被哪个路过的樵夫或江湖人瞧了去。
这要是被人看见,来的恐怕就不是讨债的,而是夺宝的了!
就在他紧张环顾四周时,褚璇玑忽然摸了摸肚子,一步上前,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弯腰,伸手,竟是直接托住他的腰臀,像抱孩子似的将他竖直抱离了地面!
李莲花:!!!
他正警惕地观察着远处山路,突然双脚悬空,整个人被拔高了一截,视野里的树林都颠倒了一瞬。
璇、璇玑姑娘!他声音都吓变了调,双手下意识抓住她的肩膀,放我下来!这、这成何体统!
褚璇玑却对他的惊慌毫无所觉,还顺势往上掂了掂。
她心里想着:莲花花明明很轻啊,为什么总要慢吞吞地走路?抱着他去找吃的多快。而且……他身上的草药味很好闻,抱着很舒服。
莲花花,该吃饭了,快去做饭。她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催促。
李莲花:
他内心的崩溃达到了顶点——前脚还在担心飞剑被人看见,后脚自己就被抱了起来!这要是被人撞见,他李莲花的脸往哪儿搁?!
你先放我下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我这就去做饭!
待双脚沾地,他连退三步抵住柱子,强作镇定地整理衣襟,指着她严肃道:规矩再加一条:不许随便抱我!!
褚璇玑歪着头,理直气壮:我想抱你呀。你走得太慢了。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抗拒的姿态,心里恍然:哦,莲花花可能还不习惯被抱。没关系,多抱几次应该就习惯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情明朗起来,于是从善如流地点头: 但那乖巧的模样下,眼神里分明写着下次还敢的跃跃欲试。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李莲花那点羞愤突然就发不出来了,只剩深深的无力感。
经此一遭,李莲花行事愈发谨慎。
但凡需要使用非常规手段,他必定先鬼鬼祟祟地勘察四周,确认连只野兔都没有,才敢让褚璇玑稍微帮点小忙。
并且严格规定:定坤剑飞行高度不得超过树顶,速度不能太快,最好伪装成一道不起眼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不许随便抱人!
褚璇玑虽不理解砍棵树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但她很听话。让剑飞低点就飞低点,让慢点就慢点。
她心里想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莲花花说的肯定有道理。
而且能帮上忙,看着他不再愁眉苦脸的样子,比在少阳时被师兄们夸奖还要开心。
于是,莲花楼的修复工程,就在这般鬼鬼祟祟效率惊人的模式下推进着。
李莲花负责规划、指挥与望风;褚璇玑负责出力,以及……指挥她的剑出力。
偶有村民远远路过,见俊俏郎君和貌美姑娘一同修缮车楼,姑娘搬木头竟毫不费力,忍不住惊呼:这姑娘看着娇俏,力气倒不小!
暮色渐沉,修缮工作暂告段落。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一盆青菜萝卜汤,一碟咸菜,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粥。
褚璇玑吃得格外专注,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嘴角还沾着一粒饭,对着李莲花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莲花花,真好吃!太好吃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里。
这种暖暖的、被人照顾的感觉很陌生,却让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满足,那笑容纯粹得如同山间清泉。
李莲花明知她六识不全、味觉迟钝,跟自己半斤八两,根本尝不出什么精细味道,这夸奖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可看着她亮晶晶的、写满真诚的眼睛,心头那点因白日一抱而残留的窘迫和无奈,竟奇异地消散了。
喜欢就多吃点。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伸手自然地替她拂去嘴角的饭粒。
只是看着她依旧专注吃饭的侧脸,李莲花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好笑又柔软的笑意——明明都尝不出什么味儿,还能夸得这么真心实意,这姑娘也真是......独一份了。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修缮近半的莲花楼,楼内灯火如豆,映着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屋内气氛宁静。
褚璇玑小口喝着粥,偷偷抬眼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李莲花。
她不太明白心里这种暖暖的感觉是什么,但比在少阳峰顶看云海时还要让她安心。
李莲花望着对面那吃得津津有味的姑娘,再想想今日那飞来飞去的定坤剑,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匪夷所思,却又莫名地,让人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