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林，灼灼芳菲，香气醉人。
石桌旁，东华帝君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淡漠姿态，慢条斯理地品着折颜新酿的桃花醉。
折颜上神则摇着扇子，看看对面黏糊在一起的两人，又看看东华，只觉得这桃林今日格外“热闹”。
李莲花正细致地将一枚灵果的果核剔除，然后将晶莹的果肉自然地喂到少绾唇边。
少绾就着他的手吃了，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已习惯。
折颜看着，忍不住啧啧两声：“我说冥君老弟，你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越发娴熟了。”
李莲花抬眸，微微一笑，笑容温润无害：“自家娘子，自然要精心些。总不能像某些人，面冷嘴毒，徒惹人烦忧。”他这话看似随口一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东华，意有所指。
东华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总比某些人，装模作样，心思都用在了歪处强。”
李莲花从善如流：“帝君教训的是，心思还是用在正道上好，比如……如何让自家娘子更舒心。”他说着，又给少绾递了杯温好的仙露。
就在这时，一道飒爽的银色流光落下，瑶光上神到了。
她并非独自前来，手中还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素锦族特有银线绣纹小袍子的女娃娃。
那女娃娃梳着两个小发包，脸蛋圆润，眼睛黑亮有神，虽然有些怯生，但腰板挺得笔直，颇有几分小战士的风范。
“瑶光，你这是……”折颜好奇地看向那小女孩。
瑶光将小女孩往前带了带，冷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堪称柔和的笑意：“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素锦族的孩子，名唤阿素，刚满五百岁。”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根骨心性都不错，是个好苗子。”
阿素乖巧地对着在场几位大佬行礼，声音稚嫩却清晰：“阿素见过帝君、折颜上神、魔祖、冥君。”
少绾对瑶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阿素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她对这种坚韧的小辈，向来有几分欣赏。
李莲花也笑着对阿素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拿眼前这五百岁（但外表五六岁）的小女娃，与他家小祖宗小时候对比起来。
他家绾绾小时候，那可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刚从蛋里孵出来就是只傲娇漂亮的小凤凰，化形三岁女娃后，更是霸道地直接认定他是“童养夫”，指挥他干这干那，稍不顺心就鼓着腮帮子，用那双冰蓝大眼睛瞪他，奶凶奶凶的。哪像眼前这小丫头这么规矩……
想到这里，李莲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少绾幼年时那粉雕玉琢、却又嚣张跋扈的小模样，心底瞬间软成一滩春水。还是我家小祖宗小时候更可爱。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风华绝代的魔祖大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他心神荡漾之际，折颜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墨渊他……昨日我去昆仑虚，见他竟是一夜之间……白了头。整个人都沉寂了下去，看着着实令人心酸。”
李莲花瞬间回神，周身气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只见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玉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眉宇间拢上一抹轻愁（装的），他转向少绾，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担忧”与“自责”：
“绾绾，”他握住少绾的手，声音又轻又软，“墨渊上神他……竟至此地步了吗？唉，这……这都怪我。若非我出现，他或许也不会如此执念深重，以至于损了心神修为。”
他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脆弱又无辜，“绾绾，你……你若心中不忍，想去看看他，我……我虽心中难舍，但也绝不会阻拦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这一番以退为进，茶香四溢的话说出来，折颜直接目瞪口呆，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摇。
好家伙！这李莲花看着温温和和，下起眼药来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连一旁的瑶光都看得嘴角微抽，忍不住传音给少绾，语气带着几分佩服和无语：【少绾，你家这位……可真是个人才。这手段，这心机，墨渊怕是再来十个也玩不过他。你从哪儿挖来这么个宝贝？】
少绾面不改色，淡定回音：【捡的。】 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而少绾对李莲花的回应更是直接。她反手握住李莲花的手，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对墨渊半分怜悯，只有对李莲花“担忧”的心疼和不悦。
她蹙眉道：“胡说什么！他白发是他的事，与你有何相干？更与我无关！本祖去看他作甚？闲得慌吗？”她语气霸道，带着一丝不耐烦，“以后莫要再提他，扫兴。”
李莲花立刻从善如流，脸上那点“轻愁”瞬间烟消云散，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得如同偷吃了蜜糖：“都听娘子的。”
他凑近些，几乎贴着少绾的耳朵，用折颜和东华刚好能听到的、带着宠溺和调侃的语调低语：“我的小祖宗~”
“小祖宗？”折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捕捉到这个匪夷所思的爱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这又是什么称呼？”
少绾被李莲花这声叫得耳根一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
李莲花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对着折颜“耐心”解释道：“折颜上神有所不知。在凡间时，若是男子极其心爱、愿意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子，便会唤作‘小祖宗’。意思是，她就像自家祖宗一样，得供着、哄着、半点怠慢不得。”
他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少绾，眼神拉丝，“我家绾绾，自然担得起。”
瑶光在一旁听着，看着李莲花那副理所当然的宠溺模样，再看看少绾那看似嫌弃实则默认的态度，忍不住扶额，再次传音：【得，当我没说。你们俩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配。】
而李莲花，解释完“小祖宗”的由来，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瑶光身边那个乖巧的小弟子阿素，脑中那个关于“孩子”的脑洞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若是他和绾绾有了孩子，是像他多一点，还是像绾绾多一点？是只小凤凰，还是……会继承他的冥君特质？最好是个女儿，像绾绾小时候那样，又漂亮又霸道，他一定把她宠上天……
想到这里，李莲花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奶凶奶凶的小少绾张开小手向他跑来，嘴里喊着“爹爹”……他忍不住心神荡漾，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勾勒出一个傻乎乎又充满幸福期待的弧度，连周身清逸的气质都仿佛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东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淡定地又抿了一口酒，仿佛对眼前这“辣眼睛”的一幕早已免疫，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情趣。”
折颜看着荡漾的李莲花，一脸麻木的瑶光，以及事不关己的东华，只觉得心累：“……” 他觉得自己这十里桃林，以后还是少请这两位为妙，免得哪天被这俩的腻歪劲儿和层出不穷的心眼子给噎死。
连收个小弟子都能被用来联想秀恩爱，这地方没法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