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站着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年轻男子。
他背负长剑,眉目清俊,一双眼睛却冷得像寒潭里的水。那张脸白玖玖见过——就在两日前,她从养殖场回来时,某只麻雀顺嘴提了一句,说有个背剑的道士在林子边晃悠。
燕北月。
白玖玖的心骤然提起。这家伙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七殿下。”燕北月抱拳,语气不咸不淡,“在下天师府燕北月,特来拜访。”
夜霖珏眼神微暗,挥手示意白玖玖退到一旁。
“燕道长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燕北月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帐内,最后落在白玖玖身上,停留了片刻。
白玖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按在刀柄上,摆出一副尽职护卫的姿态。
燕北月收回视线,声音淡淡的:“在下追查妖气至此,发现猎场附近妖气驳杂,恐有大妖作祟。殿下明日狩猎,需得小心。”
追查妖气?白玖玖暗骂一声。这道士的鼻子可真够灵的,那撮黄鼠狼精的灰烬她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
“多谢道长提醒。”夜霖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此处乃皇家猎场,侍卫众多,想来无碍。”
这是在下逐客令。
燕北月却没有动,他盯着夜霖珏,一字一顿道:“妖物狡诈,擅长伪装。有时候,危险就藏在身边,却看不见。”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白玖玖指尖微微收紧,体内妖力已经暗暗运转。这捉妖师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燕道长。”夜霖珏上前一步,挡住了燕北月投向白玖玖的视线,“本王身边的人,本王自有分寸。劳您费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凝结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最终,燕北月后退半步,微微颔首:“既如此,在下告辞。只是有句话,还请殿下记住——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东西,即便再如何伪装,终究不是人。”
他转身离开,道袍的衣摆划过夜色,消失在帐篷外的黑暗里。
白玖玖这才松了口气,却发现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他察觉了?”她压低声音问。
夜霖珏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确认燕北月真的离开,才回头:“应该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那道士来历不明,又偏偏盯上这里,恐怕不简单。”白玖玖皱眉,“会不会是三皇子找来的帮手?”
“不像。”夜霖珏摇头,“三皇兄要对付我,用的是妖物,不会再找道士。这个燕北月,更像是个搅局的。”
搅局的?白玖玖心里一沉。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第三方势力。三皇子的套路她摸得清,可这个道士,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殿下,明天的计划要不要改?”
“不改。”夜霖珏斩钉截铁,“越是有人搅局,越说明我们的机会来了。三皇兄布下这个局,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就收手。他巴不得我出事,道士的出现,反而会让他更急着动手。”
白玖玖想了想,点头:“也对。那就按原计划,将计就计。”
天刚蒙蒙亮,猎场的号角声就撕破了晨雾。
白玖玖跟在夜霖珏身后,混在一众侍卫里,目光扫过四周。皇子们陆续出帐,各自带着护卫和猎犬,摩拳擦掌准备出发。
夜宸昱骑在高头大马上,冲夜霖珏这边远远地扬了扬马鞭,笑得张扬:“七弟,咱们今日比比,看谁猎得多。”
话音未落,他身后跟着的几只猎犬突然躁动起来,冲着白玖玖这边狂吠。
白玖玖面不改色,暗暗收敛了身上的妖气。
夜霖珏瞥了那几只猎犬一眼,淡淡道:“三皇兄的犬,倒是挺敏锐。”
“那是自然。”夜宸昱得意地拍了拍猎犬的脑袋,目光却阴冷地扫过白玖玖,“这可是专门训练过的,什么藏头露尾的东西都逃不过它们的鼻子。”
白玖玖握紧了刀柄。
就在这时,老皇帝的銮驾到了。
“今日秋狩,诸位皇子各凭本事。”老皇帝坐在高台上,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本次狩猎不设范围,但需在日落前回营。猎得最多者,有赏。”
话音一落,太子夜景曜当先策马冲进了林子,其他皇子紧随其后。
夜霖珏压了压缰绳,朝白玖玖使了个眼色。
两人故意落在最后,等其他人都进了林子,这才慢悠悠地跟上。
林子里雾气浓重,视线不过三丈。白玖玖放出妖识,很快就感知到了异样——西北方向,一股庞大而暴戾的妖气正在蛰伏。
“殿下。”她压低声音,“在那边。”
夜霖珏点头,拉着缰绳转向。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玖玖回头,看见燕北月背着剑从雾里走出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燕道长,这是要跟着我家殿下?”白玖玖冷声问。
“妖气就在附近。”燕北月没理她的讽刺,目光落在夜霖珏身上,“殿下若是信得过在下,最好别往西北去。”
夜霖珏挑眉:“道长这是在指点本王?”
“在下只是提醒。”燕北月的手按在剑柄上,“那边有大妖,非同小可。”
白玖玖心里暗骂,这道士的鼻子比狗还灵。
不过转念一想,她突然笑了。
“殿下。”她上前一步,装出焦急的样子,“既然燕道长这么说,那西北方向定然危险。不如我们换个方向?”
夜霖珏立刻心领神会,配合地点头:“也好。那就往东走。”
说完,拉着缰绳转向东边。
燕北月皱眉,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往西北去了。
等他走远,白玖玖才低声道:“殿下,他上钩了。”
“嗯。”夜霖珏勾唇,“让他去对付那只黑熊精,我们好腾出手来应付三皇兄的后手。”
两人绕了一圈,重新往西北摸去。
越往深处走,林子里的气氛越诡异。鸟兽无声,连虫鸣都听不见,只有雾气翻涌的沙沙声。
白玖玖突然拉住夜霖珏的马缰。
“等等。”她闭上眼,妖识铺开,“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林子深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兽吼。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无数野兽从雾里冲出来——野狼、野猪、黑熊、鹿群,眼睛全都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色,疯狂地朝一个方向狂奔。
“是兽潮!”白玖玖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