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外的廊下,白玖玖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
林风端着药碗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
“喝点粥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白玖玖摇头。
“殿下还昏迷着,我吃不下。”
“你倒下了,谁照顾殿下?”林风将碗塞进她手里,“喝吧。”
白玖玖接过碗,勉强喝了几口。粥是温的,米粒软烂,但她尝不出味道。
殿内传来动静。一个太医快步走出来,脸色凝重。
“林大人,不好了。”
林风站起身:“怎么了?”
“药熬好了,但缺一味药引。”太医擦着额头的汗,“这味药极罕见,太医院的库房里没有。”
“什么药?”白玖玖放下碗,走过来。
“雪心莲。”太医叹气,“这东西只在极寒之地生长,京城根本找不到。”
白玖玖愣住。
雪心莲?
她在青丘见过。
三长老的静心苑里,有间专门存放珍稀药材的仓库。当年她被罚去整理库房时,曾见过一株雪心莲,装在玉盒里,放在最高的架子上。
“有没有替代品?”林风问。
太医摇头:“雪心莲性寒,能中和箭毒里的烈性成分。若没有这味药引,殿下体内的毒无法彻底清除,即便醒来,也会留下后患。”
林风脸色铁青:“派人去极北找,快马加鞭,能多快就多快。”
“来回至少半月。”太医低声说,“殿下恐怕撑不到那时候。”
白玖玖咬住下唇。
半月太久了。夜霖珏的身体本就虚弱,再拖下去,别说半月,三天都难。
她必须去青丘。
白玖玖转身就走。
“玖儿,你去哪?”林风喊她。
“我去想办法。”
林风拉住她的手臂:“想什么办法?你别冲动。”
“我知道哪里有雪心莲。”白玖玖甩开他的手,“我去拿回来。”
“哪里?”
白玖玖没回答,快步走出太医院。
她不能告诉林风。青丘的事,不能让人类知道。
***
青丘,流云峰。
白玖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带着黑色头套遮住自己的脸和头发,潜伏在静心苑外的树林里,观察着院子的动静。
月光下,院子里很安静。守卫在门口来回巡视,每隔一刻钟换一次岗。
她等到深夜,趁着换岗的空档,施展隐身术摸到院墙边。
院墙很高,上面布满结界。白玖玖不敢硬闯,沿着墙根往后院走。
后院有个偏门,守卫少些。她绕过两个巡逻的守卫,来到门前。
门上挂着锁,是普通的铜锁。白玖玖凝聚妖气在指尖,轻轻一点,锁簧弹开。
她推开门,闪身进去。
院子里月色如水,假山、花圃都蒙着一层银辉。白玖玖贴着墙根,往主殿方向摸。
仓库在主殿后面,是间独立的石屋。
她刚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白玖玖心头一紧,躲到假山后。
两个守卫提着灯笼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话。
“三长老今晚不在院子里吧?”
“不在,去长老会了。”
两人走远,白玖玖松了口气。
她继续往前摸,终于来到石屋门口。
门上有道禁制,泛着淡淡的蓝光。白玖玖咬破手指,用血在门上画了个符。
符文亮起,禁制颤动几下,缓缓消散。
她推开门,闪身进去。
石屋里很暗,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白玖玖摸索着往架子边走,记忆里雪心莲应该在最高那层。
她踩着凳子爬上去,在一堆玉盒里翻找。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进了仓库!”
“快,包围这里!”
白玖玖脸色一变。
她跳下凳子,冲向窗户。刚推开窗,一支箭破空而来,钉在窗框上。
“别让她跑了!”
白玖玖翻身跃出窗外,落在院子里。
四面八方涌来十几个守卫,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守卫眼睛瞪得滚圆:“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静心苑?”
白玖玖没说话,守卫们一拥而上。白玖玖凝聚妖气,一掌拍出,将最前面的几个人震飞。
但守卫太多,她刚击退一批,又有一批围上来。
一个守卫的刀砍在她肩膀上,血顷刻流出。
白玖玖闷哼一声,强忍疼痛,冲出包围圈。
她刚跑到院门口,一道白色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起站在月光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玖玖?”
白玖玖握紧拳头:“让开。”
白起没动:“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白起看了眼追来的守卫,又看看她肩膀上的血:“跟我走。”
“我说了——”
话没说完,白起已经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跑。
守卫们追过来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白起拉着白玖玖出了静心苑,一路飞奔到流云峰下的竹林里。
确认没人追来,他才松开手。
“你疯了?”白起盯着她,“你知道擅闯静心苑是什么罪吗?”
白玖玖靠在竹子上喘气,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什么理由值得你冒这个险?”白起皱眉,“你已经被赶出青丘了,再被抓到会被处死的。”
白玖玖抬眼看他:“你怎么认出我的?”
白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的打斗招式不都是我教的吗?你来青丘做什么?”
白玖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需要雪心莲。”
“雪心莲?”白起一愣,“你要那个做什么?”
“救人。”
“救谁?”
白玖玖咬住下唇,没回答。
白起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明白了:“那个皇子?”
白玖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有留意你的行踪。”白起说,“七皇子遇刺,生死未卜。而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不是吗?”
白玖玖点头。
白起沉默良久,问:“你跟他……”
“他对我有恩。”白玖玖打断他。
白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往竹林外走:“跟我来。”
“去哪?”
“我府里。”白起头也不回,“你现在这样,根本出不了青丘。去我那等着,我去帮你拿雪心莲。”
白玖玖愣住:“你……”
“别废话,跟上。以你我的身手,根本不可能硬闯结界而不惊动别人。”
两人穿过竹林,来到白起的洞府。
洞府在半山腰,用结界隐藏着。白起解开结界,拉着白玖玖进去。
洞府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书架。
白起让她坐下,去拿了药箱过来。
“把外衫脱了。”
白玖玖犹豫片刻,解开外衫。
白起看见她肩膀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刀伤很深,几乎见骨。
他取出金疮药,动作轻柔地帮她清理伤口。
白玖玖咬着牙忍痛,汗珠顺着额角滚下。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皇子?”白起突然问。
白玖玖没说话。她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帮我?”
白起的手顿住,沉默许久才说:“因为我欠你的。”
“欠我什么?”
“那天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白起低声说,“但我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
白玖玖愣住。
白起继续给她包扎:“你和白清清都是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你们是什么为人,我很清楚,但我不能违抗师命。”
白玖玖苦笑:“所以你选择沉默。”
白起站起身,“我很抱歉。”
白玖玖穿好衣服,看着他的背影:“你不欠我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理解。”
白起转过身:“师尊今晚不在,明日等她回来,我去向她讨要。”
“找她?”白玖玖一惊,“你——”
“雪心莲是珍贵药材,私自取走会被发现。”白起说,“我去跟师尊讨要,说我家里有人中毒,需要这味药。”
“她会给吗?”
“会的。”白起走向门口,“雪心莲虽然稀有,但对师尊来说不算特别珍贵。只要理由合适,她不会拒绝。”
白玖玖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白起摆手,“你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惹麻烦。你今晚就在这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他已经消失。
白玖玖坐回椅子上,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白起。
但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