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石阶上爬满深绿色的藤蔓,老藤缠着新藤,像无数只交错的手。最显眼的是藤蔓上挂着的干枯标签,每张都写着五人的名字,后面跟着行歪歪扭扭的字——“被遗忘的事”。
“夏野怕毛毛虫……”一张泛黄的标签晃到夏野眼前,纸质脆得像要碎掉。她突然笑了,伸手扯下标签,指尖捏着它转了半圈:“我最怕的是对称的齿轮,张姐姐记得。”
张岚立刻点头,翻开病历本的某一页,上面用蓝笔写着:“夏野对完全对称的齿轮有应激反应,源自童年被锁在钟表零件箱的经历。”字迹是她亲手记的,旁边还画了个歪扭的齿轮,“假的,连怕什么都记混了。”
赵晓的标签挂在最低处,写着“赵晓总弄丢东西”。小女孩踮脚够到标签,把橡皮举到眼前晃了晃:“我才不!橡皮从不离手,林默哥哥的平板充电线还是我帮忙收的呢!”她把标签揉成纸团,扔进藤蔓的缝隙里,“骗人的标签要喂植物!”
林默的标签写着“林默写代码从不留备份”,他看了眼平板里自动保存的三个版本程序,无奈地笑了:“上次石窟的代码,我备份了五份,陈凯还笑我太谨慎。”他扯下标签时,发现背面粘着片干枯的蕨叶,和请柬里的那片一模一样,“是记忆蕨的叶子,看来是它在散播这些假信息。”
藤蔓越往前越密,尖刺勾住了陈凯的袖口。他的标签就挂在刺上,写着“陈凯暴躁,会直接砍断藤蔓”。陈凯却没动斧头,反而小心地拨开刺,一点点解开被勾住的布料:“这藤蔓救过赵晓,”他指给大家看,藤蔓的老茎上有道深痕,“上次在雾山,就是这藤条缠住落石,不然石头就砸到她了。”
赵晓摸着那道伤痕,突然想起当时的情景——陈凯用斧头砍断多余的藤,却特意留下这根最粗的,说“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原来他早记着藤蔓的好,标签上的“暴躁”根本是瞎编的。
张岚的标签藏在藤蔓深处,写着“张岚总记错父亲的笔记”。她翻到病历本里父亲的字迹,指尖抚过“小徒弟心术不正”那行字,轻声说:“我连他写‘茶要趁热喝’都记得,怎么会记错重要的事?”她扯下标签时,发现藤蔓上缠着半片齿轮吊坠——是王师傅那半,不知怎么被带到了这里。
“是替身花的根须带过来的。”夏野认出吊坠上的锈迹,和白花根须的颜色一样,“这些假标签、假记忆,都是一路跟着我们的。”她转动齿轮手链,金属光泽扫过藤蔓,尖刺突然蔫了下去,像被烫到一样。
五人一边扯标签,一边往前走,藤蔓渐渐稀疏。赵晓突然指着前方:“看!有光!”通道尽头的亮光越来越强,能看见外面的竹林,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像在唱歌。
陈凯用斧柄拨开最后一道藤蔓,发现尽头的岩壁上刻着行字:“记忆会被篡改,但真心的轨迹改不了。”字迹和馆长的笔记如出一辙。
“说的就是我们。”张岚把扯下来的假标签叠在一起,塞进病历本,“这些标签记不住陈凯的细心,记不住林默的谨慎,记不住我们彼此的样子,所以才是假的。”
赵晓的橡皮蹭到岩壁上的青苔,花粉在光里飘成细小的星点。她回头看了眼通道里的藤蔓,那些被扯掉标签的地方,正冒出嫩绿的新芽,像在长新的记忆。
五人走出通道时,阳光刚好穿过竹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藤蔓的尖刺没再勾住他们的衣服,仿佛终于承认了这些“不按标签行事”的人,才是真正记得彼此的人。
原来最牢固的记忆,从不是写在纸上的标签,而是刻在心里的细节——记得你怕什么,记得你做过什么,记得那些标签永远记不住的、属于彼此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