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出来,老城区的风带着铁锈味,卷着落叶打在脸上。陈凯走在最前面,消防斧的木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那枚刻着“0715”的铜钥匙在斧柄上晃悠,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烫,像揣了块烙铁。
他下意识地攥紧钥匙,金属的温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恍惚间,钥匙柄上的刻痕似乎活了过来,慢慢浮现出一行熟悉的字迹——是哥哥陈阳的笔迹,带着点潦草的力度:“小凯,别总扛着,回头看看你的同伴。”
这行字像根针,刺破了刚才在电影院里被声波种下的阴霾。他猛地回头,刚好看见头顶的广告牌螺丝松动,锈迹斑斑的铁皮“嘎吱”一声往下坠,而林默正低头看着平板,完全没察觉危险。
“小心!”陈凯想都没想,伸手就把林默往旁边拽,自己却被广告牌的边角擦到胳膊,火辣辣地疼。铁皮“哐当”砸在地上,离林默刚才站的位置只有半步远。
林默的眼镜都吓歪了,推眼镜的手止不住地抖:“谢……谢了。”他看着陈凯胳膊上渗出血的划痕,突然想起刚才在电影院,声波曾悄悄往他脑子里塞过一个念头——“陈凯肯定会不管你”。
陈凯没说话,只是把铜钥匙从斧柄上解下来,塞进林默手心。钥匙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林默指尖一颤。“拿着。”陈凯的声音有点哑,“刚才……我脑子里闪过个坏念头,觉得让你自生自灭也挺好。”
他不敢看林默的眼睛,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声波太狡猾了,它知道他最恨自己冲动误事,就故意放大他的犹豫,想让他真的变成“不管同伴”的人。
林默却突然笑了,把钥匙递回去,指尖在陈凯渗血的胳膊上碰了碰:“我知道。刚才我的代码差点写错坐标,脑子里也有个声音说‘错了才好,省得麻烦’。”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亮,“但我们都没听它的,不是吗?”
张岚从背包里翻出碘伏和纱布,按住陈凯的胳膊:“老鬼说‘真心是钥匙,能打开被锁住的善意’。”她蘸着碘伏的棉签轻轻擦过伤口,“你看,钥匙发烫提醒你,就是你的真心在打架,最后打赢了。”
赵晓把最大的那块橡皮塞进陈凯手里,粉色方块软乎乎的,刚好能握住:“哥哥的手疼,捏着它就不疼了。”她指着钥匙上的字迹,“陈阳哥哥的字真好看,他肯定很疼你。”
陈阳的字迹在阳光下慢慢淡去,却像刻进了陈凯心里。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抢哥哥的警徽玩,哥哥从不说他,只是把警徽擦干净了再给他;想起哥哥坠楼前一天,还在电话里说“小凯,别总一个人扛,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
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他这硬脾气得靠同伴磨,就像现在,林默的代码能补他的冲动,赵晓的橡皮能软他的棱角,夏野的冷静能定他的心神,张岚的细心能记他的疏漏。
“走吧。”陈凯把橡皮塞回赵晓手里,重新把铜钥匙系在斧柄上,这次系得很紧,“声纹库那边,估计还有更厉害的等着我们。”
林默的平板突然弹出提示,是声纹库的平面图:“他们在数据库里藏了‘伪声纹’,想让我们的反追踪器失效。”他抬头看陈凯,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看来得麻烦你,用斧头劈开门锁了。”
“早说啊。”陈凯抡了抡斧头,胳膊的伤口还在疼,心里却松快得很。钥匙的余温顺着斧柄传过来,像在说“干得不错”。
夏野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陈凯的斧柄偶尔碰到林默的背包,发出“咚咚”的轻响,像在打某种默契的暗号。她摸了摸自己的齿轮手链,突然觉得老鬼留下的铜钥匙,不光是记忆的锚点,更是把能打开彼此心防的钥匙——让硬脾气的肯低头,让内向的敢开口,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声纹库的玻璃门越来越近,上面贴着“闲人免进”的告示。陈凯把斧头扛在肩上,铜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准备投入战斗的信号弹。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问。
“早就准备好了!”赵晓举着橡皮,声音响亮,像在给所有人加油。
五人的影子在地上并排走着,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相连的铜钥匙,再也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