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林默突然抓起落在地上的黄铜听声筒——刚才声纹石激活时太过专注,竟忘了这东西还躺在石缝里。他刚想把听筒塞进背包,里面突然传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接触不良的收音机。
“有声音。”他把听筒凑到耳边,另一只手递给夏野。两人同时戴上时,电流声突然清晰,化作两道压低的对话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他们通过了回声考验,声纹匹配度100%……”
“意料之中。下一步,启动‘遗忘’程序,让他们‘忘’了彼此,比困在石窟里更省事。”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电流声里,听声筒彻底哑了,只剩冰凉的黄铜贴着耳廓。五人对视一眼,刚才还因找到线索而松快的气氛,瞬间被这道警告压得沉甸甸的。
“遗忘?”赵晓攥紧橡皮,声音发颤,“是……忘了我们一起经历的事吗?”
话音刚落,张岚背包里的石片突然发烫,夏野的齿轮手链也跟着震颤,两道热源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在地面投下重叠的影子。影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符号——像是用石片的棱角刻出的“忆”字,右半边却被抹去了一半,只剩个残缺的“忄”旁,在光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是新的线索,也是宣战。”夏野捡起石片,它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仿佛还残留着听声筒里的电流,“他们知道我们能破解声纹密码,所以想从根上毁掉我们的信任——忘了同伴,自然就散了。”
陈凯往听声筒里吹了口气,像是想把残留的对话吹走:“没门。就算忘了石窟里的事,我也记得谁会在我冲动时拽我胳膊,谁会在我怕黑时递橡皮。”他说这话时,视线扫过张岚和赵晓,耳尖又红了。
林默的平板突然弹出一条未读消息,是老鬼的加密邮箱发来的,只有一句话:“记忆会生锈,真心是润滑油。”发件时间,刚好是听声筒传出警告的那一刻。
“老鬼早就料到了。”张岚把这句话抄进病历本,字迹比平时更用力,“他在告诉我们,只要心里的牵挂还在,就算忘了细节,也会重新找到彼此。”
石厅外传来清脆的鸣叫,一群回声鸟从通道里飞进来,银灰色的翅膀在光里闪着亮。这次它们没模仿任何人的话,只是围着五人盘旋,发出像风铃一样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告别。
“它们在送我们。”赵晓伸出手,一只胆子大的回声鸟落在她指尖,用喙轻轻蹭了蹭橡皮,然后振翅飞向石厅出口,回头叫了两声,像是在引路。
五人跟着鸟群往外走,声纹石在身后彻底暗下去,只留下同心纹的浅痕,像个淡淡的胎记。经过之前的甬道、石笼区、吊桥遗迹时,那些曾让他们紧张的机关都静悄悄的,仿佛也在为他们送行。
石窟出口的光越来越亮,能看见外面的阳光和瀑布的水雾,像蒙在眼前的纱被慢慢掀开。赵晓突然停下脚步,把橡皮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塞,让大家都在上面留下个指印:“这样就算忘了,摸到这个,也知道是自己人。”
粉色方块上的指印层层叠叠,像朵五瓣花。夏野把石片和齿轮手链放在一起,两者的温度渐渐融合,像在说“准备好了”。
走出瀑布帘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带着雾山潮湿的草木气。回声鸟群在头顶盘旋三圈,然后“呼啦啦”飞向远方,消失在云层里。
“下一站,老天文台。”夏野转身,看着身后的同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明亮,“看来下一站,要和‘遗忘’较劲了。”
陈凯扛着消防斧,往天文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谁怕谁。”林默推了推眼镜,平板屏幕亮着导航路线;张岚的病历本夹在腋下,里面藏着新的线索和旧的牵挂;赵晓举着带满指印的橡皮,像举着面不会褪色的旗帜。
五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像声纹石上那道永远不会散开的同心纹。遗忘或许很可怕,但比遗忘更顽固的,是一起走过的路,和刻在心里的、说过“我也有用”的真心。
新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