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的声纹亮起时，夏野正盯着声纹石上那道还暗着的波纹槽。钟乳石的光在石面上流动，像在催促她开口。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齿轮手链，五片碎片拼合的齿轮硌着皮肤，让她想起刚进镜渊时，自己硬撑着说“我来带路”的样子。
那时总觉得，领队就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会。可现在才明白，她怕对称的机关时，是陈凯抢着走在前面，说“我眼神好”；她记不清路线时，是张岚默默掏出地图，说“我大概画了画”。那些她以为“必须自己扛”的事，早就被同伴悄悄分走了一半。
夏野深吸一口气，对着声纹石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陈凯的冲动不是缺点，是保护我们的急脾气。上次在石笼区，他明明怕黑，却第一个说‘我走前面’，其实是怕我们慌。”
声纹石的波纹槽开始微微发亮，像被这句话焐热了。
“张岚总说‘记不清’，”她继续说，目光落在张岚怀里的病历本上，“其实比谁都细心。我们每个人爱吃什么、怕什么，她都记在本子里，却从不说‘我记得’，就怕给我们压力。”
她顿了顿，突然笑了，带着点自嘲：“我这个领队，好多时候靠他们兜底。以为自己拆齿轮厉害，上次却差点把机关拧反，是林默喊停；以为自己方向感好，却在岔路口走错两次，是赵晓的橡皮帮我们找对路。”
话音落，声纹石上第四道波纹猛地亮起，是沉稳的金色，像她手链上齿轮的颜色。这道波纹缓缓流动，与前面的绿、蓝、粉三道波纹轻轻触碰，慢慢连成半圈，在石面上形成个不完整的环——还差最后一道，就等赵晓了。
陈凯突然咳嗽两声，别过脸去，斧柄在地上划了道浅痕，却没说“你才没拖后腿”。有些话不用说，彼此都懂——承认依赖，不是软弱，是知道有人可以依靠。
张岚翻开病历本，在“夏野”那页添了句：“会说‘我需要你们’，才是最好的领队。”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像颗小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漾开圈涟漪。
林默的平板突然弹出提示，是他刚分析出的声纹数据：“夏野的声波里，有我们四个人的频率。”他指着屏幕上交错的曲线，“就像齿轮咬合时，每个齿都带着其他齿的痕迹。”
赵晓攥着橡皮，小跑到声纹石前，仰着脖子看那半圈光。她突然发现，夏野姐姐说的“靠大家兜底”，其实就是老鬼爷爷说的“铠甲是同伴的手搭成的盾”。
“该我啦！”她举起橡皮，对着石纹晃了晃，粉色方块在金色、蓝色、绿色的光里，像颗准备跳进圆环的小太阳。
夏野走过去，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紧张，说你心里想的就好。”
赵晓重重点头，把橡皮贴在石面上，像是在给石头加油。石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钟乳石滴水的“滴答”声，像在数着等待的节拍——就等这最后一道波纹，把五颗心的痕迹，拼成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