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镜渊刚好一个月时,汽修厂的葡萄藤爬上了新的嫩芽。张岚蹲在老鬼常坐的藤椅旁整理零件,邮差的摩托车“突突”停在门口,丢下个牛皮纸包裹,收件人写着“镜渊来的人”。
硬纸壳被雨水泡得发潮,拆开时掉出块灰黑色石片,巴掌大小,边缘粗糙得像刚从山岩上凿下来。石片表面刻着几道波浪状的纹路,像被冻住的声波,指尖摸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凹凸,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附言。”陈凯用消防斧的背面挑起包裹里的纸条,打印体的字迹透着股机械的冷硬:“回声石窟藏着答案,声音会说谎,真心不会。”
夏野正蹲在地上给齿轮手链上油,那是从镜渊带出来的战利品,五片碎片拼合成的齿轮总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伸手去接石片,指尖刚触到石面,石片突然“嗡”地发出共鸣,手链上的齿轮也跟着震颤,像两颗心在互相确认。
“是老鬼的暗号。”林默突然指着纸条角落,用平板放大——打印体的缝隙里,藏着个极小的手写齿轮纹,和老鬼病历本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他调出镜渊里老鬼日记的扫描件,对比之下,连齿轮齿牙的倾斜角度都分毫不差。
赵晓趴在工作台上,戳了戳石片上的声波纹:“它在说话吗?”石片的共鸣声刚好在这时减弱,像被她戳害羞了。夏野把石片放在齿轮手链旁,两道波纹竟隐隐重合,像钥匙找到了锁孔的轮廓。
五人围着石片站成圈,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他们手背上,温度和在镜渊最后推开铁门时的阳光很像。张岚翻开随身携带的病历本,最新一页记着“6月12日,汽修厂,晴”,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齿轮,此刻被石片的阴影盖住,倒像齿轮在纸上长出了声波纹的尾巴。
“回声石窟。”陈凯把哥哥的警徽别回胸前,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传来,“老鬼既然留了记号,就肯定有我们该找的东西。”他想起镜渊里那些藏在影子里的指引,老鬼从不做没意义的安排。
夏野拿起石片,共鸣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像谁在耳边轻轻哼着齿轮转动的调子。她突然想起父亲修钟时说的“万物有响,信者能闻”,那时不懂,现在握着发烫的石片,突然明白了——有些声音不用耳朵听,靠掌心的温度就能接住。
赵晓把橡皮塞进夏野手里,粉色的方块压在石片上,刚好盖住最中间的波纹:“带着它,像上次一样。”夏野握紧橡皮和石片,五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没说“去不去”,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和镜渊时一样的东西——不是鲁莽,是知道同伴在身边时,就敢往任何地方走的底气。
包裹的硬纸壳被林默拆开铺平,内侧竟用铅笔淡淡画了个地图,指向城郊的雾山。石片的共鸣声渐渐平息,只在齿轮手链上留下圈淡淡的温痕,像在说“等你们很久了”。
葡萄藤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老鬼在藤椅上笑。五人收拾好工具——扳手、消防斧、平板、橡皮、病历本,和那块藏着声纹秘密的石片一起,塞进了背包。
新的路,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