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的汝窑遗址藏在一片茶园深处,断墙的砖缝里挤满青苔,像给残垣裹了层绿绒毯。墙角立着块半人高的残碑,刻着“雨过天青”四字,笔锋清润,是玉先生的笔迹。赵晓的银簪刚贴近碑面,碑石就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拼出个青花瓷碗的形状——碗口的弧度与爷爷备好的青瓷碗完全吻合。
“这是钥匙孔。”林默从包里掏出青瓷碗(用玉窑窑心土烧制,带着温润的质感),轻轻扣在水纹图案上。“咔嗒”一声,碗底与地面严丝合缝,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密室的石阶,潮湿的空气混着泥土味涌上来,像刚下过雨的茶园。
密室比想象中宽敞,穹顶的天窗漏下微光,照亮了中央的石台。台上摆着个汝窑笔洗,天青釉色在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像把揉碎的天空盛在里面,半池清水里漂浮着片青瓷片,边缘刻着“过”字——与周深找到的“雨”字瓷片正好组成“雨过”,显然是开启下一步的密码。
“天青釉的秘诀,在‘雨’与‘火’的平衡。”夏野盯着笔洗底的刻字,“苏明远的笔记里提过,玉先生烧窑有个规矩:雨天采土(取‘雨’),正午烧火(取‘火’),土经水浸则柔,火经日烤则烈,柔烈相济,才能烧出‘雨过天青’的色泽。”
周深刚要伸手去捞“过”字瓷片,笔洗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映出沈砚秋的影像:他穿着长衫站在窑前,手里举着块天青釉瓷片,身边的苏明远正往釉料里滴晨露。“当年我与苏兄在此试验天青釉,他坚持加一滴血增艳,我主张用晨露养润,结果……”影像突然模糊,水波剧烈晃动,只留下句“水火既济,方见真容”,便消散在涟漪里。
赵晓的银簪飞向笔洗,簪头的光顺着水面流动,在石台边缘照出五个凹槽,分别刻着“雨、露、霜、雪、雾”(水象)。“看来得按‘水’的顺序来。”她将爷爷给的山泉水倒入“雨”字槽,笔洗的水面立刻升起朵瓷制的莲花;林默倒晨露入“露”字槽,花瓣缓缓展开,露出藏在花蕊里的“天”字瓷片。
“还差‘青’字!”周深盯着剩下的凹槽,突然想起沈砚秋的话,“水火既济——水有了,该用火了!”他掏出打火机(爷爷特意备的,说“取阳火之意”),对着刻“晴”字的暗格(藏在雾槽旁)点了下,“咔嗒”一声,暗格弹出最后片“青”字瓷片。
四片瓷片在石台拼成“雨过天青”,笔洗突然发出“嗡”的轻响,天青釉色变得通透,映出汝窑密室的全貌:石壁上嵌着数百片天青釉瓷片,拼出幅巨大的窑厂图,标注着“天青釉配方藏于窑心”。
墨影和窑影突然对着石壁龇牙,爪子指向图中的“窑心”位置。林默走过去细看,那里的瓷片能活动,抠开一看,里面藏着卷帛书,是玉先生的《天青釉谱》,扉页写着:“天青者,非一味求蓝,是像雨后天晴,既有云的柔,又有光的亮——墨瓷术亦如此,刚柔缺一不可。”
帛书的最后画着个青花瓷瓶,瓶底的款识是“珠山八友”合章,旁边注着:“哥窑冰裂藏‘刚’道,与汝窑天青互补,下一站,龙泉窑。”
离开密室时,赵晓回头看了眼笔洗,天青釉色在微光中泛着温柔的光,像在说“慢慢来,别急”。她突然懂了沈砚秋的意思:修复也好,做人也好,都该像天青釉那样,既有水的包容,又有火的坚持,才是真正的“平衡”。
林默将四片瓷片拼进阴阳瓷的缺口,瓷面的天青釉与红釉、青花完美融合,像把彩虹嵌在了瓷上。“走吧,去龙泉窑找‘冰裂’的答案。”他笑着说,手里的墨玉突然泛出天青色,与笔洗的釉色如出一辙。
天窗的光落在他们背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在和百年前的沈砚秋、苏明远、玉先生,走着同一条寻找“平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