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控制室的空气带着股铁锈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鬼屋最深处的墙壁被整面镜子覆盖,无数个“自己”在镜中重叠,陈凯的消防斧映出三道寒光,林默的平板屏幕在镜中碎成星点,赵晓举着橡皮的手被照得发白。
“镜子后面是空的。”林默敲了敲镜面,回声发闷,“但没有接缝,像整块玻璃嵌进了墙里。”
夏野突然想起父亲录像里的话——“镜头能照出镜子照不到的”。她举起修好的无人机,镜头对准镜面的瞬间,屏幕上的倒影突然变了:镜子里的人影消失了,露出道暗门的轮廓,门框上刻着行字:“只有看得到真心的人,才能看见”。
“是真的门!”赵晓踮脚看着无人机屏幕,镜面在镜头里变得透明,暗门的锁芯泛着金属冷光。
张岚突然掏出花名册,封面朝上按在镜面上。皮质封面上的齿轮图案与门框刻痕严丝合缝,像钥匙插进了锁孔。“他说的‘真心’,是我们拼起来的齿轮。”她指尖划过重合的纹路,“老鬼和你爸,早就把希望放在我们身上了——花名册记着实验体的名字,齿轮图藏着开门的密码,缺了谁都不行。”
陈凯拎起消防斧,斧刃对准锁芯的位置。他记得哥哥日记里的话:“钟表匠的锁爱用左三右二的暗扣”,于是先往左劈了三下,再往右挑了两斧,锁芯“咔啦”一声松了。暗门往里弹开时,带起股陈年的灰尘,像谁在里面叹了口气。
控制室的控制台亮着红光,屏幕上滚动着实验体名单,编号从00到99,密密麻麻爬满了屏幕。陈凯的目光猛地顿住——“陈阳”两个字旁标着“已解救”,日期正是他哥失踪的那天。
“我哥没事!”他的声音发颤,消防斧往地上一顿,火星溅在屏幕映出的光里。
夏野的指尖划过屏幕,编号一个个跳过,突然停在“00号”那行。老鬼的照片嵌在左上角,白发在红光里泛着银,旁边的标注是“计划破坏者”,下面歪歪扭扭写着行字,是父亲的笔迹:“老伙计,等我回来喝庆功酒”。
字迹的墨水有点晕,像写的时候手在抖。夏野想起老鬼总说“你爸喝酒脸红,却爱逞能”,原来两个老头早就在密谋这件事,一个藏芯片,一个毁数据,像组咬合了几十年的齿轮。
林默突然放大屏幕角落:“这里有段隐藏日志。”日志记录着老鬼的操作痕迹——他三天前还在修改数据,把“实验体状态”改成了“自由人”,最后一条写着:“丫头的扳手该上油了,别让她拆坏了锁”。
“老鬼爷爷一直在等我们。”赵晓指着屏幕上老鬼的照片,他胸前别着的齿轮徽章,和夏野口袋里那枚刻着“野”字的一模一样。
夏野的指尖抚过屏幕上父亲的字迹,突然摸到键盘下的凸起——是枚嵌在里面的齿轮,尺寸刚好能和她手链上的齿轮卡住。她把齿轮转了半圈,控制台突然“嗡”地启动,侧面弹出个抽屉,里面躺着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标签上写着“庆功酒”。
“是他们准备的。”陈凯拿起酒瓶,瓶底还沉着两颗枸杞,“我哥说,夏叔和老鬼总喝这个,说‘便宜但够劲,像咱们干活的人’。”
张岚把花名册放在控制台上,封面的齿轮图案与屏幕里的名单重叠。“该让这些名字重见天日了。”她按下打印键,纸张簌簌吐出,每个名字都带着油墨的清香,像挣脱了牢笼的鸟。
暗门外传来脚步声,钟表匠的白大褂影子投在地上,越来越近。夏野把半瓶二锅头塞进背包,抓起扳手往控制台后躲:“准备拆最后一个东西。”
陈凯的消防斧在掌心转了半圈,林默把平板调成离线模式,赵晓把橡皮塞进最里层口袋。四个人的影子在红光里靠在一起,像屏幕上的齿轮图案,终于找到了最稳的咬合方式。
有些入口藏在镜子里,有些藏在没说出口的约定里,但只要真心还在,总有一天,能被懂得的人叩开。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接着是钟表匠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