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冲出车库的瞬间,夏野被后坐力狠狠按在椅背上,手里的纸条差点飞出去。她展开揉皱的纸页,阳光透过布满油污的车窗照上来,总算看清上面的痕迹——三行歪歪扭扭的数字“3-17-29”,末尾画着个像齿轮又像锁链的符号,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像没擦干净的血。
“这符号……”张岚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和我刚才在汽修厂墙角看到的涂鸦很像,当时以为是工人乱划的。”
陈凯掏出手机拍下纸条:“3、17、29都是质数,会不会对应某种排列组合?比如钟表店的齿轮数?”他滑动屏幕翻出之前拍的线索照片,“第一间密室的落地钟是3号,齿轮内侧刻着7,第二间婚祭房的婚期表上有17这个数字……”
夏野没接话,指尖在符号边缘摩挲。这形状太熟悉了,像她在汽修厂拆过的变速箱齿轮,却又在齿牙处多了几个凸起,像被硬生生砸出来的缺口。她猛地想起老鬼那只总锁着的铁皮柜,柜门上就贴着个同款符号,每次老板打开时,都会对着符号念叨句“该还了”。
“这不是齿轮。”夏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涩,“是锁芯的剖面图。”她从工具箱里翻出个拆下来的旧锁芯,指着内部的弹子结构,“你看,这几个凸起的位置,和符号上的缺口完全对上——老鬼用这种锁芯藏过东西,说是什么‘防追债的保险锁’。”
林默的目光在锁芯和纸条间转了一圈:“所以数字是开锁密码?”
“不一定。”夏野把锁芯扔回工具箱,“老鬼的柜子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可他女儿三岁就走了。”这话出口她才意识到失言,赶紧别过脸去,却听见赵晓小声问:“姐姐,‘走了’是指……像我妈妈一样去天上了吗?”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陈凯干咳一声打破沉默:“先试试按数字操作吧,比如在仪表盘上输入?”他转动车钥匙旁的按钮,“这卡车的里程表可以清零重设,说不定能触发什么……”
“别碰!”夏野猛地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疤痕时,两人都顿了一下。她迅速收回手,指着仪表盘下方的凹槽,“这里有个隐藏按钮,老款车都有,长按能弹出储物格——当年我在里面找到过老板藏的私房钱。”
陈凯依言按下,果然“咔哒”一声弹出个巴掌大的格子,里面躺着枚生锈的硬币,边缘刻着“2019”。
“是夏野姐姐说的那个日期!”赵晓指着硬币惊呼,“横梁上的数字也是2019年!”
夏野的心脏像被硬币砸了一下。2019年7月15日,她生日那天,父亲不仅当了她的工具箱,还把老鬼欠他的工钱也卷走了——老板发现后,用扳手砸在她胳膊上,骂她“和你爹一样是讨债鬼”。
林默捡起硬币掂量了一下:“硬币上的年份,加上纸条上的数字,刚好能组成完整日期:2019年3月17日,29号是……”
“是我辍学的日子。”夏野打断他,声音冷得像车厢里的铁皮,“别查了,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她踹了一脚车门,震得车窗玻璃嗡嗡响,“从钟表店的钥匙孔,到汽修厂的卡车,全他妈是我经历过的破事——你们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爹怎么赌光家产,我妈怎么跑的,还是想知道我为了躲债,在汽修厂被扳手砸、被胶水粘手的破事?”
张岚突然从包里掏出块巧克力,是那种最便宜的大板状,用锡纸包着:“我女儿以前也总发脾气,每次我就给她这个。”她把巧克力塞给夏野,“有些事藏着会发酵,说出来反而像放气,没那么胀了。”
夏野捏着巧克力,锡纸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她想起那个给她塞创可贴的小学徒,最后一次见他时,也塞给她块同款巧克力,说“吃甜的就不疼了”。
卡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前方出现个岔路口,路标左边写着“往赌坊”,右边写着“往学校”。广播里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请选择下一密室入口,倒计时10分钟。”
夏野看着“学校”那两个字,喉结动了动。她工具箱的夹层里,还藏着半块没吃完的橡皮,上面印着她曾经的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