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房间像个被砸翻的戏台子,锣鼓镲堆在墙角,不知被什么机关带着,正“哐哐”乱响。锣声发闷,鼓声发飘,镲片更是“滋啦”刮着响,节奏七零八落,像是有十个新手各敲各的,吵得人脑仁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墙上贴着张泛黄的“婚祭流程表”,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第三条用红笔圈着:“奏乐需合《鸳鸯谱》,错一拍则引煞”。
“煞是什么?”陈凯捂着耳朵,说话声被锣鼓盖了一半,听着像在喊,“是恶鬼吗?”
夏野捡起地上的鼓槌,掂量了两下,木头柄磨得发亮,显然被人用过很多次。“管它是什么,先让这破锣闭嘴。”她走到锣边,眯眼盯着机关——锣架底下藏着个小齿轮箱,齿轮正转得飞快,带着锣槌“哐哐”砸。她看准齿轮咬合的缝隙,一鼓槌狠狠砸下去。
“咔哒”一声脆响,齿轮卡住了。锣鼓镲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默指着流程表:“《鸳鸯谱》应该是乐谱,得按正确的节奏敲,才能触发下一步机关。”他翻着从花轿里找到的旧书,书页掉了好几张,“这里有半页乐谱,可惜缺了结尾,最后两句没了。”
夏野踢了踢地上的镲片,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敲错了能怎么样?引煞?来一个我打一个,正好试试我这扳手好不好使。”
话刚说完,墙角的红烛突然“噗”地灭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房间温度骤降,像是突然闯进了冰窖。
赵晓吓得往夏野身后缩,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姐姐,好冷……”
夏野把赵晓往身边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小姑娘身前。她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苗在寒气里瑟瑟发抖:“别怕,是机关搞的鬼,通风口放冷气呢。”话虽如此,她还是瞥了眼那支灭了的红烛——烛芯是黑的,不像被风吹灭的,倒像被什么东西掐灭的。
“乐谱的结尾,说不定藏在乐器上。”林默突然指着锣鼓,“你看镲片背面,好像有刻痕。”
夏野举着打火机走过去,果然,镲片背面用刀尖刻着几行音符,正好能补上乐谱的结尾。“这玩意儿比机床的电路图还绕。”她把镲片翻过来,“林默,你懂乐谱,你来指挥。”
林默看着音符,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得按‘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来,对应锣、鼓、镲、钹、铃。陈凯,你帮我拿钹。”
陈凯刚要伸手去碰钹,就被夏野喝住:“别动!”她指着钹边的锈迹,“这锈是红的,和台阶上的‘血痕’一个色,碰了指不定触发什么。”
果然,钹边的红锈蹭在地上,留下道暗红色的印子,和之前看到的“血痕”一模一样。林默用小刀刮了点锈粉:“是朱砂混了铁锈,这不是乐器,是涂了颜料的机关触发器,按错了就麻烦了。”
夏野从工具箱里扯出块抹布,蘸了点之前没喝完的酒,把钹擦得干干净净:“行了,现在能碰了。再磨蹭,‘煞’真来了,我可不管你。”
她把抹布扔开,打火机的光映着她的脸,眼神亮得很。管它什么煞,什么机关,她现在只想赶紧敲完这破锣,离开这忽冷忽热的鬼地方。
林默拿起鼓槌,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
锣鼓声再次响起时,夏野紧紧攥着赵晓的手。这次的节奏很稳,不再是之前的乱七八糟。她盯着那支灭了的红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响完,赶紧走。
火苗在她掌心跳动,映着墙上的“婚祭流程表”。下一条写着:“合卺酒,需新人共饮”。
夏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麻烦事,果然一件接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