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煤油灯芯烧得只剩一小截,光线昏昏沉沉的。陈凯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那块带磁的金属片,正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这玩意儿真能算钥匙碎片?摸着和普通铁片没区别啊……”
张岚坐在旁边,用干净的布蘸着水,一点点给赵晓擦脸。小姑娘喝了点水,精神更好了,正睁着大眼睛看陈凯手里的金属片,时不时小声问一句:“凯哥,这个会吸铁吗?”
难得的安静像层薄纱,轻轻盖在仓库上空。
夏野靠在墙角,头歪着抵着冰冷的墙壁,眼睛闭着,像是在打瞌睡。但她的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仓库里的每一点动静——陈凯摆弄金属片的“叮当”声,张岚和赵晓的低语,还有……林默翻动笔记本的声音。
“哗啦——”纸页翻过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夏野耳朵里。她能想象出林默的动作:手指捏着纸页边缘,动作很轻,避免发出太大声响。
然后,翻动声停了。
夏野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她知道,林默翻到了记录青铜钥匙形状的那一页。那一页画着钥匙的齿纹,标注着和旧锁芯的吻合点,是她之前不小心瞥到的。
他停在那页多久了?十秒?还是二十秒?
夏野的指尖在口袋里蜷缩起来,触碰到工装裤粗糙的布料。她知道林默在怀疑她,就像她也在怀疑他一样。这个男人太懂钟表机关了,汉斯的采访笔记倒背如流,连反磁锁的原理都能随口说出,真的只是“钟表爱好者”?
上次在3号钟,他说“7点是柏林时间的零点”时,眼神里的笃定,根本不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还有他背包里的小手电,总是精准地照在机关最关键的位置,仿佛早就知道哪里藏着线索。
两人之间像隔了层透明的墙,看得见彼此的动作,却摸不透背后的心思。表面上平静相处,甚至能配合着拆机关,底下却暗流涌动,谁都在悄悄打量对方的底牌。
“林默哥,你看这金属片上的花纹,和6号钟的蔷薇纹像不像?”陈凯突然举着金属片凑过去。
林默“嗯”了一声,翻过那页笔记,开始研究金属片的花纹,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巧合。
夏野悄悄松了口气,却没完全放下心。林默的掩饰太自然,反而更让人在意。就像她自己,藏钥匙时的镇定,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她换了个姿势,让右脚更舒服些。靴底的钥匙硌着脚心,有点疼,却很踏实。这疼痛提醒她,别轻信任何人,包括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林默。
仓库外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陈凯立刻警惕起来:“怎么回事?”
林默合上笔记本:“可能是4号钟开始联动了,七钟联动的进度又快了些。”
夏野睁开眼,站起身:“该走了。”
她率先走向仓库门口,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异样。经过林默身边时,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上,又迅速移开。
谁都没说话,但彼此都清楚——这场提防游戏,还没结束。而那把藏在靴底的钥匙,和林默背包里的秘密,都被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