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煤油灯芯爆出个火星，将角落里的影子晃了晃。林默坐在木箱上，膝盖上摊着笔记本，手里的笔在纸上漫无目的地画着齿轮图案，余光却始终没离开夏野。
她靠在货架旁，手里转着扳手，眼神看着地面，像是在发呆。但林默注意到，刚才她从发条间回来时，右脚落地的声音比左脚沉了半拍；蹲下来捡罐头时，右腿明显往外撇了撇，像是在避开什么硌脚的东西。
尤其是检查钥匙那次——他清楚记得青铜钥匙的厚度，刚才夏野弯腰时，靴底内侧的弧度，恰好能藏下那样一把钥匙。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画出个歪歪扭扭的“7”。林默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
“钥匙放工具箱里安全吗？”他停在夏野面前，声音很轻，像是随口闲聊，“刚才陈凯拿工具时毛手毛脚的，差点把箱子碰掉，要是钥匙摔出去丢了，麻烦就大了。”
夏野转着扳手的手猛地停住，抬眼看向林默。她的眼神很锐，像磨利的扳手棱角，直直射过来：“不然放你那儿？”
这话带着刺，林默却没在意，反而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柔和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瞥了眼夏野脚边的工具箱，拉链拉得很紧，“只是觉得那把青铜钥匙很关键，和怀表、3号钟都有关联，丢了确实可惜。”
“怕丢了，所以我自己带着。”夏野打断他，语气硬邦邦的，像在宣告所有权，“我的东西，我自己保管最安全。别人碰过的，我不放心。”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碰到扳手的防滑纹。这家伙果然看出来了，刚才在发条间那几眼，根本不是随便看的。
林默的目光在她的靴子上停顿了半秒——军靴的帆布材质有点鼓，尤其是脚踝内侧的位置，像是塞了东西。他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也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管着，最放心。”
说完，他转身走回角落，重新拿起笔记本，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随口一提。
夏野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用力攥紧了扳手，金属硌得掌心发疼。这个林默，比陈凯心思深，比张岚敏锐，刚才那半秒的停顿，分明是在确认她藏了钥匙。
以后得更小心。她想。走路的姿势，弯腰的动作，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不能露破绽。
仓库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陈凯打哈欠的声音，和赵晓小声哼歌的调子。夏野悄悄把右脚往回收了收，靴底的钥匙硌着脚心，提醒她不能放松警惕。
林默坐在角落，笔尖在纸上写着“七钟联动”，心里却在琢磨夏野的反应。她的紧张太明显，反而坐实了“藏了东西”的猜测。只是……她为什么要藏钥匙？
是不信任他们？还是知道这钥匙另有玄机？
他抬头看向夏野，她正低头摆弄着扳手，侧脸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林默的嘴角轻轻勾了勾——这个女人，藏的秘密恐怕不止一把钥匙。
有意思。他想。这场“试炼”里，多几个藏着秘密的人，反而更有趣。
夏野感觉到他的目光，猛地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像两把错开的扳手，各自藏着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