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区的光线虽暗,却比满是钟表的区域更让人放松。赵晓靠在木箱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渐渐有了焦点,张岚用瓶盖喂她喝了点水,她竟能小口咽下去了。
“慢点喝,别呛着。”张岚又掰了半块压缩饼干,一点点喂给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夏野靠在对面的木箱上,正用旧布擦着那把六角扳手。布料蹭过金属表面,发出沙沙的轻响,锈迹被擦掉,露出下面锃亮的银色。“不知道。”她头也没抬,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不想死就别放弃,坐着等死最蠢。”
话不好听,张岚却莫名松了口气。这个总皱着眉、说话带刺的女人,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暴雨里能遮风挡雨的屋檐。
陈凯蹲在角落,手里还在摆弄那个刻着1、3、5的黑色盒子。他按了按侧面的按钮,屏幕突然亮了些,数字跳动的频率似乎变了。“咦?”他凑近了些,突然发现了什么,“计时器的时间,和赵晓的呼吸频率同步了。”
他举着盒子走到赵晓面前,屏幕上的数字正随着小姑娘微弱的呼吸轻轻跳动——吸气时,数字跳得快;呼气时,跳得慢。“她呼吸快,数字跳得也快,刚才在气体区时就是这样,现在她平静了,数字也慢下来了。”
林默立刻翻开小本子,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写着:“这是生物联动装置,用传感器连接了人体状态和机关系统。”他指着记录的机关分布图,“说明我们的生理状态会直接影响机关运行,赵晓的毒,很可能和这个计时器绑定了,时间一到……”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懂。
夏野的目光落在赵晓的手腕上。那些埋在皮肤下的红点,果然比刚才淡了些,不再往外蔓延,连胶带边缘的黑血都凝固了。“这毒需要特定条件才会加重。”她放下扳手,站起身走到赵晓身边,“刚才在通风口附近,气体浓,她咳嗽时,红点扩散得最快;后来走机关时,震动厉害,红点也会变深。”
她顿了顿,指尖悬在赵晓的手腕上方,没碰到皮肤:“气体、震动、甚至情绪激动,都可能是催化剂。反过来,只要保持稳定,毒应该能暂时压住。”
赵晓似乎听懂了,虚弱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些。张岚赶紧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我们会找到解药的,一定会。”
陈凯把黑色盒子放在地上,屏幕朝上:“既然是联动的,那我们保持状态稳定,说不定能拖延时间。”他看了眼夏野,“你刚才说7号货架?或许解药真在那边。”
林默合上本子,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急救包:“我这里有碘伏和纱布,先给赵晓换下药布吧,胶带不透气,久了会感染。”
夏野没反对,帮着张岚小心地撕下赵晓手腕上的旧胶带。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是青黑的,但红点确实淡了,像退潮的海水。林默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消毒,动作意外地轻柔。
“谢谢林默哥。”赵晓的声音细若蚊吟,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林默顿了顿,摇摇头:“应该的。”
仓库里安静下来,只有赵晓平稳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齿轮转动声。夏野靠回木箱上,摸出那把刻着“7”的扳手,在手心转了转。生物联动、催化剂、计时器……这些词汇在她脑子里盘旋,渐渐和父亲留下的日记片段重合——“机关的最高境界,是让猎物自己走向终点”。
她抬头看向仓库门口,黑暗像黏稠的墨,不知藏着什么。但此刻,身边有笨拙却努力照顾人的张岚,有专注破解机关的陈凯,有心思缜密的林默,还有努力活下去的赵晓。
或许,这场仗,不是一个人在打。
“休息十分钟。”夏野突然说,把扳手揣回兜里,“十分钟后,去7号货架。”
没有人反对。
阴影区的短暂休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每个人都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场与机关的较量。而那个黑色盒子上的数字,还在随着赵晓的呼吸,不紧不慢地跳动着,提醒着他们时间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