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浓墨般在天际缓缓散开,冬日的白昼格外短暂,吴府内外早已灯火通明。
程瑶在客房中侧耳倾听,察觉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知晚宴时辰将至,吴来应该是派人来请她了。
她立刻对身旁紧张不安的阿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镇定。
果然,门外响起了管事恭敬的声音:“郡主,晚宴即将开始,小的奉大人之命,特来请您赴宴。”
程瑶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声音回道:“知道了,本郡主收拾收拾就来。”
她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加速的心跳,捞起屏风上的披风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阿瑞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紧紧跟在她身后。
冬日的夜晚,寒意刺骨。天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宴厅却是灯火通明,暖意熏人,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两个世界。
程瑶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不久后,秦潇也被引了进来,在她旁边的席位坐下。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已了解情况”的默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晚宴的排场比午宴更为奢华,而场中助兴的舞姬,穿着也愈发大胆暴露。薄如蝉翼的纱裙几乎难以蔽体,勾勒出婀娜的诱人曲线,在摇曳的烛光和特意调整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极尽挑逗。
这布料少得是程瑶这个现代人都难以接受的程度,透明度更是堪忧,没眼看!没眼看!
尤其领舞的那两名舞姬,堪称极品,容貌身段无一不精。她们看似随着乐声翩然起舞,实则有意无意地便旋转至秦潇面前,这次虽然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那轻盈的水袖却带着香风,在他眼前拂来拂去。
一股甜腻而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秦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纨绔模样,心里却早已厌烦透顶,恨不得立马站起来离席。
吴来脸上堆着笑开口道:“世子,您看晚宴这些舞姬,姿色是否更胜一筹?啊,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与世子探讨探讨,毕竟您到时候楼外楼重新开业,也是需要这等绝色来吸引宾客嘛。”他说着,还假装不经意地瞥了瞥程瑶,补充道,“还请郡主千万不要误会了世子,我们只是在谈论正事。”
程瑶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无声地“切”了一下,暗道:关我锤子事,勿cue好吗?但面上却挤出一个极其“礼貌”且“善解人意”的笑容,夹着声音说道:“吴大人多虑了,本郡主知道,能理解能理解,岂会误会世子?”
“那就好!那就好!”吴来点点头,“下官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怕得罪了世子与郡主。”
程瑶看着秦潇那副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偷笑。
她可太了解秦潇了,这家伙审美偏好躲着呢,但绝对不喜欢这种烧了吧唧的货色,虽然也可能这些舞姬是被逼迫的,秦潇估计心里早就把这些舞姬刀了一百遍了。
秦潇与程瑶心照不宣,只是偶尔拿起筷子,假装夹几口面前的菜肴,实际上食物根本没送进嘴里,只是放在骨碟中堆着。
酒杯更是以袖掩口,假意饮用,实则滴酒未进。
谁知道这酒菜里有没有下毒?
吴来则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秦潇聊着鹿州风物以及以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正事”。程瑶对这些话题兴趣缺缺,强打着精神听了半晌,只觉得那暖洋洋的炭火气息混着这酒气和脂粉气,熏得人头脑发沉。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却感觉那股困意来得异常凶猛且不合时宜,眼皮如同灌了铅一般,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视线开始模糊,听觉也变得遥远,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旁边座位的秦潇,脑袋也重重地伏向了酒桌,耳边隐约传来杯碟被打翻的清脆声响......
完犊子了......不妙!
吴来推了推秦潇,冲着他自言自语道:“这药可不在酒菜里,而是在舞姬的衣袖中,呵呵。”
伏在一旁的阿瑞只是跪地,不敢做声,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而吴来此时似乎并没有去注意到他,而是吩咐管事的:“先将他们关押到地牢,我看世子长得不错,送给小姐玩弄几日也不错,至于这郡主嘛......先关个一日,嘿嘿嘿......”
不知过了多久,程瑶在一片冰冷和潮湿的触感中,被一阵轻微的拍打和呼唤声惊醒。
“沐姑娘......醒一醒......”这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若有若无。
她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便下意识地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且阴冷的地方。
她眼神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呼唤她的人——
居然是司马如烟!!
“如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程瑶大为震惊,声音都因惊愕而拔高了几分。
司马如烟的武功虽然她不清楚,但是她弟弟司马亮的武功,可是比秦潇要高出不少,她在这里,那可能司马亮也在?
司马如烟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她虚弱地靠着地牢的墙壁,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缓缓说道:“我与阿弟下山途径鹿州城,发现此地汇聚了不少通天境高手,数量多得惊人,觉得事有蹊跷,便暗中追查,没想到,一时不慎,落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你也觉得这里的通天境高手多得不太正常?”她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的进步了,毕竟她还停留在百里潼眠那一代的信息上。
“极其不正常。”司马如烟肯定地说道,即便虚弱,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动人,带着一种让人心生怜惜的柔弱,“通天境高手,即便是在十几年前的飖澹,能叫得上名号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像是屠仙刀浮光、我叔叔司马炿月、孤月剑南雨等等,想不到如今在这小小的鹿州,一个知州的府上,竟豢养着这么多通天境的高手,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程瑶听得心头沉重,接着微弱的光扫视四周。
这是一个潮湿阴暗的地牢,她们所在的这个隔间角落里,还瑟缩着十几名年轻的女子,大多衣衫单薄,面容憔悴,有些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鲜血从破旧衣服下渗出。
程瑶一个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看得她立马胃里一阵翻涌,身上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这、这跟缅北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