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微光,原是寒月矿背面的一处裂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萧彻先探身出去,长刀劈开挡路的荆棘,回头伸手将沈清辞拉了出来——外面竟是片陡峭的黑石崖,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风里裹着铁锈和硫磺的气息,刺得人鼻腔发疼。
“这就是蚀骨渊。”银霜站在崖边,银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指向谷底翻腾的白雾,“雾里有‘蚀骨瘴’,沾到皮肉就会溃烂,连影族的银纹都挡不住。”
阿木的鹰眼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他眯眼望向对岸的矿洞入口,那里隐约有火把晃动:“有守卫,至少三十人,都戴着青铜面具,手里的兵器闪着蓝光,像是淬了毒。”
钱多多铺开丝绸活图,手指点在矿洞西侧的一处标记上:“千机阁的探报说,这里有个废弃的通风口,是当年矿工逃出来的路,能直通矿洞深处的机关室。”
众人沿着崖壁上的碎石路往通风口挪,石敢当的铁网此刻成了救命绳,一头拴在萧彻腰间,一头攥在石敢当手里,谁脚下打滑,就能立刻被拽住。楚红妆的破甲军则分散在两侧,箭矢搭在弦上,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埋伏。
通风口比想象中更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沈清辞第一个钻进去,黑暗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机械转动声。爬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透出微光,她探头一看,竟是间堆满齿轮的石室,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围着个巨大的转盘,转盘上刻着四族图腾,其中凤凰图腾的凹槽里,正滴着鲜红的血——是母亲的血!
“快了……再有三个时辰,秘库门就能打开!”为首的面具人声音嘶哑,手里举着个水晶瓶,瓶里的血正顺着导管流进凹槽,“凤凰血脉果然是钥匙,沈夫人,多谢你的‘慷慨’!”
石敢当在后面看得目眦欲裂,刚要冲出去,被银霜按住——石室角落的阴影里,藏着十几个黑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人,有回纥的士兵,有鸾鸟族的女子(阿木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还有几个影族的老人,显然都是被抓来的“祭品”。
“不能硬闯。”萧彻低声道,“他们在转盘上设了机关,一旦触动,整个矿洞都会塌。”
钱多多的风语者突然发出几声鸦叫——这是“有异动”的信号。众人往石室入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被押了进来,她双手被铁链锁着,头发凌乱,却依旧挺着脊梁,正是之前在驿站被提及的“红衣服”。
“是回纥的‘赤羽公主’!”楚红妆低呼,“她是可汗的妹妹,精通机关术,据说寒月矿的最初图纸就是她监造的!”
赤羽公主看到转盘上的凤凰血,突然厉声喝道:“烛龙贼子!你们可知强行破开秘库,会引发地火?到时候整个西域都会被烧为焦土!”
为首的面具人冷笑:“那又如何?只要拿到秘库里的‘四族灵核’,天下都是我们的,区区西域算什么?”他突然看向赤羽公主,“倒是你,识相的就说出机关的弱点,不然就把你扔进蚀骨渊,让你尝尝被瘴气啃噬的滋味!”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赤羽公主知道机关弱点!
就在这时,沈砚举着的裂镜突然发出强光,镜面映出转盘背后的石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与沈清辞的凤凰木牌一模一样!
“那里!”沈清辞低喊,“木牌能启动备用机关!”
萧彻立刻会意,对石敢当使了个眼色。石敢当猛地将铁网从通风口扔出去,网眼精准地罩住两个离笼子最近的守卫,惊鸟符炸开的尖啸声瞬间打乱了石室里的秩序。
“动手!”萧彻率先冲出,长刀直取为首的面具人,楚红妆的破甲军紧随其后,箭矢穿透守卫的咽喉,动作快如闪电。银霜的牵丝镖缠住转盘的齿轮,阻止其继续转动,阿木则拉弓射向锁住笼子的铁链,“铛铛”几声,锁链应声而断。
沈清辞趁机冲向转盘背后的石壁,将凤凰木牌猛地按进凹槽——“咔嗒”一声,石壁竟缓缓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虚弱却温柔的力量:“清辞?”
是母亲的声音!
沈清辞眼眶一热,刚要进去,为首的面具人突然挣脱萧彻的刀,将水晶瓶里剩下的血泼向转盘——凤凰图腾的凹槽瞬间冒出黑烟,整个矿洞开始剧烈摇晃,头顶落下簌簌碎石。
“同归于尽吧!”面具人狂笑着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当年火鸦营的首领!他没死!
“是你!”萧彻目眦欲裂,父亲当年的死,就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火鸦首领扔出一把火折子,落在地上的硫磺粉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赤羽公主大喊:“快进暗门!这是通往秘库的唯一生路!”
众人来不及多想,跟着沈清辞冲进暗门。石敢当最后一个进来,用铁网死死挡住暗门,火舌舔舐着网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暗门后是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四族盟约的壁画,从先祖合力开凿寒月矿,到共同封印秘库,再到烛龙叛徒的出现……像一部无声的史书。甬道尽头的石台上,母亲正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身边放着另一半凤凰木牌。
“娘!”沈清辞扑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冰凉,却依旧有力。
母亲笑着抚摸她的头发,目光扫过萧彻、石敢当等人,最后落在赤羽公主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赤羽,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性急。”
赤羽公主叹了口气:“沈夫人,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真要被这矿洞埋了。”
原来,赤羽公主一直暗中调查烛龙,假意投降才被押进矿洞,就是为了寻找机会破坏机关。而母亲虽被囚禁,却始终用凤凰血的力量压制着秘库的核心,不让烛龙轻易得手。
甬道外传来矿洞坍塌的巨响,火鸦首领的狂笑声渐渐被碎石掩埋。沈清辞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看着身边满身尘土却眼神坚定的众人,突然明白——寒月矿的险,蚀骨渊的毒,烛龙的狠,都没能挡住他们,因为四族的羁绊,从来不是刻在石壁上的壁画,而是流淌在血脉里的默契,是危难时不约而同伸出的手。
但秘库的门还没打开,四族灵核到底藏着什么?烛龙的余党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母亲身上的伤,又该如何医治?
甬道深处传来隐约的龙吟,像是某种力量正在苏醒。沈清辞握紧母亲和自己的两块凤凰木牌,它们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秘库的召唤。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