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钟声从云州城中心的钟楼荡开,沉沉的余韵漫过鳞次栉比的屋顶,落在护国寺的残垣上。沈清辞和石敢当伏在断墙后,借着月光看清了寺内的景象——
残破的大雄宝殿被临时搭起的木架支撑着,蛛网蒙尘的佛像前,竟铺着块暗红色的地毯,地毯边缘绣着诡异的符文,与寒月矿石碑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十几个黑衣人手执火把,分列两侧,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泛着狂热的红。
魏坤站在佛像前,手里拎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苏轻砚,脚边放着那枚从听雨罐里取出的灵脉钥。苏轻砚的脸颊红肿,嘴角淌着血,却仍在挣扎怒骂:“魏坤!你不得好死!灵脉开启必遭天谴!”
“天谴?”魏坤冷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等拿到灵脉晶石,别说天谴,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得给老夫让路!”他举起灵脉钥,对准佛像底座——那里果然有个与钥孔严丝合缝的凹槽,“时辰到了,开启灵脉!”
沈清辞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按住石敢当的肩膀,压低声音:“看到左侧那根断柱了吗?你绕到后面,用铁棍砸断它,制造混乱。我去救苏轻砚,抢灵脉钥。”
石敢当点头,握紧铁棍,猫着腰钻进西侧的断墙阴影里。月光透过殿顶的破洞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好掩盖了他的踪迹。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腰间的软剑。归墟石在怀中温热,仿佛在呼应着某种地底深处的力量。她注意到,佛像周围的地面正在微微震颤,地砖缝隙里渗出细密的黑气,与寒月矿的蚀骨瘴气息相似,却更加浓烈。
“嗤——”
灵脉钥嵌入凹槽的瞬间,整座大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佛像底座发出“咔嚓”的声响,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缝隙中涌出刺眼的绿光,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像是有巨兽在地底苏醒。
“成了!”魏坤狂喜,松开苏轻砚,扑到缝隙边,贪婪地盯着里面,“灵脉晶石!果然在这里!”
苏轻砚趁机翻滚到一旁,却被一名黑衣人死死按住。他抬头时,正好看到沈清辞从横梁后跃出,软剑如银蛇出洞,瞬间刺穿了那名黑衣人的手腕!
“沈清辞!”苏轻砚又惊又喜。
“动手!”沈清辞大喊,软剑横扫,逼退围上来的黑衣人。火把被剑气扫中,“呼”地燃成一团火球,滚落在地毯上,符文被火焰灼烧,发出刺鼻的焦味。
魏坤回头,见是沈清辞,眼中闪过狠厉:“抓住她!灵脉钥绝不能丢!”
就在这时,西侧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敢当竟真的用铁棍砸断了那根合抱粗的断柱!断柱轰然倒塌,压垮了半面墙壁,烟尘弥漫中,石敢当扛着铁棍冲进来,一棍将两名黑衣人扫倒在地:“清辞姐,我来了!”
混乱中,沈清辞几个起落冲到佛像前,指尖刚要触到灵脉钥,地面突然再次剧烈震颤!缝隙中的绿光暴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地底传来,竟将离得最近的两名黑衣人直接拖了进去!
“啊——!”凄厉的惨叫从缝隙中传来,很快被轰鸣吞没。魏坤脸色骤变:“不好!灵脉戾气失控了!”
沈清辞趁机拔下灵脉钥,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竟在发烫。她刚想后退,却见绿光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漆黑的手,指甲尖利如刀,直抓她的面门——竟是被灵脉戾气吞噬的冤魂!
“清辞!”萧彻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沈清辞回头,只见萧彻扶着镇北侯,秦郎中紧随其后,三人踏着烟尘冲进来。镇北侯指着沈清辞手中的归墟石,急声喊道:“用归墟石!它能镇压戾气!”
沈清辞立刻掏出归墟石,温润的玉色在绿光中格外醒目。当石头靠近缝隙时,那些漆黑的手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归墟石表面浮现出柔和的金光,顺着缝隙缓缓沉入地底,轰鸣声渐渐平息,绿光也随之黯淡下去。
“不可能……”魏坤瘫坐在地,看着恢复平静的缝隙,眼神涣散,“我的晶石……”
苏轻砚挣脱束缚,冲过去一脚将他踹翻:“你的?这天下的安宁,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这些恶人的囊中之物!”
沈清辞走到缝隙边,只见归墟石静静地躺在地底深处,玉色的光芒如呼吸般起伏,将残存的黑气一点点驱散。她回头看向镇北侯:“灵脉……稳住了?”
镇北侯点头,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稳了。归墟石本就是天地灵物,与灵脉相生相克,有它镇压,戾气再难作祟。”他看向魏坤,眼中闪过冷意,“把他交给云州知府,蓬莱阁在云州的势力,该清算了。”
石敢当正想上前捆人,却见魏坤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猛地吹响——哨声尖锐刺耳,不似人间应有的声响。
“不好!他在召救兵!”秦郎中脸色一变,“是蓬莱阁的‘影杀卫’!比玄甲卫厉害百倍!”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数道破空声。沈清辞抬头,只见十几道黑影如蝙蝠般掠过屋顶,落在大殿四周,为首的人身形窈窕,蒙着黑纱,手中的软鞭在火把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竟是个女人!
“魏主事,连块灵脉钥都守不住,真是废物。”女人的声音娇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目光扫过沈清辞,“就是你坏了阁主的大事?”
沈清辞握紧软剑,心中警铃大作。这女人身上的气息阴寒诡异,竟让她想起了寒月矿的蚀骨瘴,却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归墟石在地底轻轻震颤,仿佛在预警着新的危险。
沈清辞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