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归途、伤痕与新的起点
黑暗的地下世界,只回荡着我们沉重踉跄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吴邪背着昏迷不醒的胖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我紧跟在脚边,碧绿的猫眼在昏暗中勉强辨识着湿滑的路径,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与疼痛。背上那个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铜盒,冰冷而沉重,仿佛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个沉睡的恶魔,每一次颠簸都让人心惊肉跳。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顺着地下河的水流声,我们找到了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出口,钻出去时,刺眼的阳光让人一阵眩晕。外面已是白天,我们竟然从天池侧面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钻了出来。回望那白雪覆盖的巍峨山峰,想到其下埋葬的恐怖经历,恍如隔世。
胖子伤得很重,胸口被黑暗气息侵蚀的地方一片乌黑,高烧不退,昏迷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吴邪自己也几乎到了极限,内外伤交加,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我们不敢停留,用尽最后力气下了山,找到最近的一个小镇,立刻将胖子送进了卫生院。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消毒水气味和焦灼等待中度过的。胖子的情况很危险,镇上的医生对那诡异的乌黑伤口束手无策,只能用抗生素和退烧药勉强维持。吴邪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眼神黯淡,胡子拉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偶尔会拿出那个青铜盒,隔着布包摩挲着,眼神复杂。守夜人最后的话——“真正的钥匙在归墟之眼”——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归墟”在哪里?“眼”是什么?这和青铜盒、和“门”、和张起灵又有什么关系?
我趴在病房的窗台上,看着窗外小镇平淡的街景,内心却无法平静。天池下的经历,那光与暗的终极对抗,守夜人燃烧的残魂,还有水中那个诡异的“张起灵”倒影……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谜团。张起灵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他在哪里?如果那水中的倒影是某种预示,他是否正身处比天池更可怕的“归墟”?
第七天,胖子的高烧终于退了,胸口的乌黑也开始慢慢淡化。他醒了过来,虽然极度虚弱,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看到吴邪和我,他咧了咧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眨了眨眼。
“没事了,胖子,没事了。”吴邪握着他的手,声音沙哑,眼圈泛红。
又休养了半个月,胖子的伤势稳定下来,能下地慢慢走动了。我们离开了小镇,回到了杭州。铺子依旧,但物是人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寥和沉重。
吴邪将青铜盒锁进了铺子最隐秘的暗格,仿佛锁住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他开始疯狂地查阅各种古籍、地图、地方志,寻找任何与“归墟”相关的线索。胖子也拖着未愈的身体帮忙,两人经常一整天都泡在各种故纸堆里,眉头紧锁。
“归墟”这个词,在古代典籍中时有出现,通常被描述为世界的尽头、众水汇聚之地、无底之渊,充满了神话色彩。《列子·汤问》中有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但具体位置,虚无缥缈,如同神话。
直到有一天,吴邪在一本残破的、关于海外奇谈的明代杂记中,发现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
“……有舟子言,极东之海有迷雾,舟行其中,不辨东西。偶有幸运者穿雾而出,见一岛,岛中有湖,湖心深不见底,水色玄黑,漩涡丛生,吞没万物,土人称为‘归墟之眼’。然皆传言,无人能近,近者必为漩涡所噬,尸骨无存……”
“极东之海……岛中湖……归墟之眼……”吴邪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描述,似乎与长白山天池有某种诡异的相似性,都是高山(或孤岛)上的深湖,都被称为“眼”。难道“归墟”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理概念,而是一种特殊的地形现象?或者,是指向某个特定的、类似天池的秘境?
线索依旧渺茫,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晚上,吴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胖子拄着拐杖走过来,递给他一罐啤酒。
“有眉目了?”胖子问。
吴邪摇摇头,又点点头:“大海捞针。但……必须去找。”
胖子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去找。胖爷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陪你到底。”
我跳上石桌,用脑袋蹭了蹭吴邪的手。碧绿的眼睛里,是同样的决心。
张起灵失踪了,生死未卜。青铜盒的秘密,守夜人的遗言,“门”的真相,一切都指向了茫茫大海中的那个传说之地——“归墟之眼”。
前路是未知的深渊,但我们没有退路。
几天后,铺子悄然挂上了“东主有事,歇业数月”的牌子。吴邪和胖子变卖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收藏,凑了一笔钱,开始秘密筹备远航的物资,联系可靠的船只和人手。
出发的前一晚,吴邪独自一人来到西湖边,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想透过这湖水,看到遥远的海疆,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归墟之眼”。
“小哥,等着我们。”他低声说,将手中一块小石子投入湖中,涟漪荡漾开来。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目标——归墟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