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察猜,子坤看着满地狼藉的尸块,挠了挠头。赛琳姆要证明,总不能空手回去。他忍着那怪异的腥臭,用脚尖在一堆焦糊血肉里扒拉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一枚镶嵌着黑色不知名宝石、造型邪异的银戒指。戒指上还残留着察猜那独特的气息,以及一丝微弱的降头术波动,显然是长期佩戴之物。
“就这个吧,够证明了。”子坤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戒指,随手在察猜还算完整的裤腿上擦了擦(其实更脏了),然后揣进兜里。
搞定收工,他转身离开这个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废弃木材厂。
走了好长一段荒凉的路,才终于看到一条有车辆偶尔经过的公路。这鬼地方,打车是真不容易。他站在路边,百无聊赖地等着。
好不容易,远处亮起了车灯,一辆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计程车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子坤连忙挥手。
计程车减速,靠近,车窗摇下。
当司机师傅那张带着疲惫和警惕的脸探出来,借着路灯看清子坤模样的瞬间——
“妈呀——!鬼啊!!!”
一声比上次更加凄厉、更加魂飞魄散的尖叫划破夜空!司机师傅的脸瞬间扭曲,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他甚至没等子坤说一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摇上车窗,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吱——嘎——!!”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计程车如同受惊的野马般猛地蹿了出去,屁股后面冒出一股黑烟,眨眼间就消失在公路尽头,只留下子坤一个人站在扬起的尘土中,一脸懵逼。
子坤站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虽然普通但还算整洁,身上也没沾血(察猜的血在血煞雷能的高温下早就蒸发了),除了眼神可能锐利点,怎么看也是个正常……好吧,顶多算气质冷峻的帅哥。
“妈的……”子坤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对着计程车消失的方向比了个中指,“我很丑吗?还是长得跟鬼一样?见我就跑?!”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人模人样(自我感觉),怎么两次打车都遇到这种见了鬼似的司机?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人特别排外?还是他无意中触发了什么“路人恐惧”光环?
他当然不知道,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刚才那位吓破胆的司机师傅,正是之前载他去酒吧街、又亲眼目睹他“瞬移”消失的那一位!这位大叔今晚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无法计算。他好不容易接了单远途生意想冲淡一下“撞鬼”的恐惧,结果刚送完客人开到这荒郊野岭,半夜三更,路边突然冒出个招手的人,他本来就觉得心里发毛,等车灯一照,看清那张让他做了一晚上噩梦的脸……
没当场吓晕过去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了!
此刻,疯狂逃窜的计程车里,司机大叔死死握着方向盘,手还在抖,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边开车一边神经质地频频看向后视镜,确认那个“鬼”没有追上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我就不该贪心接这么远的单……妈的,这荒郊野岭的,果然不干净……又遇到那东西了!真是阴魂不散!绝对是缠上我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明天我就去庙里拜拜,捐香油钱……”
子坤自然是听不到这些的。他只能郁闷地继续等车,同时心里盘算着,等下辆车来,是不是该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或者干脆躲在暗处,等车停下来再突然出现?
“这破地方,连个车都打不到。”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夜空,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消耗了一小部分、却无法补充的血煞雷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生存不易,血妖叹气。
好在,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有一辆看起来破旧但司机胆子似乎大一点(或者根本就没仔细看)的货车停了下来,愿意捎他一段,虽然只是到最近的镇子。
子坤终于得以离开这个让他连续遭遇“社交挫折”的荒郊野岭,朝着赛琳姆的酒吧,也是他暂时的“安全屋”和“情报站”返回。
只是他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并未因轻松干掉察猜而减少,反而因为这两次诡异的打车经历,以及对这个能量枯竭世界更深的体会,而愈发浓重。
这个世界,似乎对他这种“异类”并不友好。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
在好心(或者说神经大条)的货车司机帮助下,子坤终于抵达了一个略显破败但总算有了些人气的小镇。橘黄色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边摊飘来的食物香气,都让刚从荒郊野岭和灵异搏杀中回来的子坤感到一丝久违的“人间”气息。
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冒然拦车,而是走到一个相对明亮的便利店门口,才招手叫停了一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计程车。
“去‘幻影酒吧’。”子坤报出赛琳姆酒吧的名字。
开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子坤,尤其在听到目的地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夹杂着“懂的都懂”和一丝猥琐的笑容。
“小哥,好品味啊!幻影酒吧的‘特色节目’,那可是咱们这一带出了名的!”老司机嘿嘿笑着,一脚油门,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灵活穿梭,速度不慢。
子坤懒得解释,闭目养神,抓紧时间恢复精神,同时内视着体内又消耗了一些、令人心疼的血煞雷能。
风驰电掣间,计程车再次停在了那条灯红酒绿的街口,幻影酒吧那浮夸的霓虹招牌依旧闪烁。
“到了小哥,120铢。”老司机笑眯眯地递过发票。
子坤面不改色,直接推开车门,对着酒吧门口那两个正探头探脑、脸上还带着青肿的保安招了招手。
那两个保安一看到子坤,条件反射般浑身一激灵,脸上立刻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大、大哥,您回来了!”其中一个壮汉点头哈腰。
“车费,付一下。”子坤言简意赅,指了指计程车。
“是是是!马上付!”两个保安忙不迭地掏出现金,抢着把车费付了,还多给了些小费,生怕怠慢了这位煞星。
老司机收钱时看着这一幕,眼神更加古怪了,对着子坤悄悄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一溜烟开走了。
子坤没理会这些小插曲,径直走进酒吧。与上次不同,酒吧里虽然依旧喧嚣,但那些“老师”们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看到他都远远避开,眼神敬畏多于挑逗。
他刚走进来,就看到吧台旁,那个摇曳生姿、浓妆艳抹的身影正端着酒杯,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正是赛琳姆·淦琳劳斯。
这位人妖降头师今天换了一身更加夸张的亮紫色旗袍,开叉几乎开到腰际,脸上的妆似乎比上次更浓了。他看到子坤,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放下酒杯,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那股混合着香水、草药和淡淡腐败气息的味道再次扑面而来。
“亲爱的,你回来了!”赛琳姆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如释重负,他甚至想给子坤一个拥抱,被子坤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
“东西呢?”子坤直截了当,从兜里掏出那枚还带着一丝焦糊味的邪异黑宝石戒指,随手抛给赛琳姆。
赛琳姆手忙脚乱地接住戒指,仅仅只是触碰,他的身体就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又极度狂喜的复杂表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戒指上残留的、属于察猜的本源气息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死亡的冰冷,同时,一股缠绕他多年、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寒刺痛感,正从心口处迅速消退!
“哈哈……哈哈哈!!”赛琳姆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引得周围客人侧目,但他(她)毫不在意,“死了!那个怪物真的死了!我的降头……解除了!我能感觉到,它在消失!”
狂喜过后,赛琳姆看向子坤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知道察猜有多难缠,有多阴毒,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对方,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
“你果然厉害得超乎想象。”赛琳姆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赛琳姆说话算话。答应你的报酬,一样不会少。”
他领着子坤再次来到二楼那个充满诡异气息的房间。
“首先,这个房间,以及隔壁的休息室,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归你使用。”赛琳姆指着一旁一扇小门,“我在这里布置了‘隐匿生机阵’和‘驱邪避煞符’,虽然不能完全阻挡你身上那么强的死气标记,但可以极大削弱那厉鬼对你的感应范围和清晰度,让它没那么容易找到你。只要你不主动大规模动用力量,躲在这里,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子坤感受了一下,房间内的气息确实与外界不同,那种被扶桑嫂锁定的冰冷窥视感,在这里变得模糊和遥远了许多。这对他节省能量、安心度过剩余时间至关重要。
“其次,这些是我收集的一些古籍和笔记副本。”赛琳姆搬出一个不大的木箱,里面是几本用泰文和某种古老文字书写、纸张泛黄的册子,以及一些现代整理的复印件,“里面记载了不少本地的灵异传说、鬼怪特性、以及一些民间驱邪之法。虽然未必能直接对付你惹上的那种大家伙,但或许能提供一些思路,希望对你有用。”
子坤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情报永远是宝贵的。
“最后,是这个。”赛琳姆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枚用红绳串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黑色木符,“这是我师门传承的一种基础防护法术——‘守心辟邪咒’的载体。佩戴在身上,注入一点点能量激活,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一个抵御精神侵蚀和低级邪祟近身的屏障。对于物理攻击无效,但对付幻觉、低语、附身之类的骚扰很有效。而且它消耗的是符咒本身储存的微弱灵力,不需要你额外付出太多。”
赛琳姆将木符递给子坤,补充道:“不过,这符咒能量有限,最多持续激活几个小时就会失效,需要时间慢慢吸收微薄的天地气息恢复。在这个鬼地方……”他无奈地摊摊手,“恢复速度会慢得令人发指。所以,谨慎使用。”
子坤接过木符,入手微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宁静平和的微弱能量,与他的血煞雷能截然不同。这确实是个实用的好东西,关键时刻能省下他宝贵的血煞雷能。
“交易完成。”子坤将木符收起,看向赛琳姆,“我会在这里待到需要离开的时候。期间,别让闲杂人打扰。”
“当然!当然!”赛琳姆连忙保证,“您尽管安心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楼下的……嗯,那些家伙。”他指的是那些保安。
子坤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那间作为安全屋的休息室,关上了门。
门外,赛琳姆抚摸着那枚察猜的戒指,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声自语:“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连察猜都栽得这么彻底……他身上的秘密,恐怕比那厉鬼还要惊人。罢了,这种人,还是不要深交,做完这笔交易就好……”
房间内,子坤盘膝坐下,将那枚守心辟邪咒放在身边,开始仔细翻阅赛琳姆提供的资料。他需要尽快从这些信息中,找到可能关于扶桑嫂“真实怨念”的蛛丝马迹,或者这个世界更深层危险的线索。
暂时的安全有了,但任务时限仍在流逝,真正的“限制级”威胁,或许正在这短暂的宁静背后,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