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溶洞内,气氛因李逍遥三人的回归带回的信息而变得更加凝练,如同拉满的弓弦。
“反应这么快?一百多息就派人来了?”李无言听完描述,咂了咂嘴,虽然觉得不过瘾,但也意识到了对手的高效与难缠,“看来想跟他们玩捉迷藏,没那么容易。”
苏月儿则更关注那个冰冷的提示音:“‘蛛网协议’……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逍遥哥哥,我们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李逍遥盘膝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所有信息。“惊蛇是必然的。我们本就不是来此界游山玩水,与星环的正面冲突迟早会发生。此次试探,价值在于让我们提前见识了其应急机制的一部分。‘蛛网协议’……顾名思义,恐怕是针对隐匿目标的精细化、广域化搜索模式。接下来,我们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他看向云璃:“云璃,你对那‘裁决之眼’可有头绪?”
云璃微微摇头,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思索:“闻所未闻。但既是与‘秩序裁决者’并列提及,想必是圣塔某种极高权限的监控或判定系统,可能涉及法则层面,非寻常神识探测所能规避。”
李逍遥颔首,这与他猜测相近。“祖源意志传递的信息很明确,我们行动的关键窗口,在于‘破碎王冠’七曜齐辉,引动地脉逆流,圣塔基石显现裂痕的那一瞬。在此之前,强攻圣塔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李无言有些急切,“谁知道那劳什子王冠什么时候能亮全乎了?”
“根据苍梧部族的记载和木岩大祭司的预估,”李逍遥沉声道,“下一次七曜能量达到峰值,可能就在三个月到半年之后。这是此界星象运行的周期。但具体是哪一天,哪个时辰,需要更精确的观测和计算。”
他目光扫过众人:“所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任务很明确:第一,尽可能提升自身实力,尤其是适应此界秩序压制下的战斗方式。第二,深入解析从苍梧部族获得的情报,并结合我们自身的观察,绘制出尽可能详细的圣塔外围及内部推测结构图。第三,继续以‘微澜’之势,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有限度地测试秩序网络的其他方面,比如信息传输、物资调动等,寻找潜在漏洞。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找到更精确计算‘王冠齐辉’时间点的方法。”
任务繁重,时间紧迫。
“计算星辉时间,或许可以借助浑天仪之类的法宝……”苏月儿沉吟道,她出身修真世家,对这类观星法器有所了解。
“此界星辰乃‘破碎王冠’显化,规则与外域不同,寻常浑天仪未必适用。”云璃泼了冷水,但随即道,“或许,可尝试结合地脉波动与星辉残留的秩序痕迹进行反向推演。需极高深的阵道与星象造诣。”
“这方面,云璃你多费心。”李逍遥将重任交托,云璃在阵道上的天赋是他们中最高的。
“嗯。”云璃简练应下。
“至于提升实力和适应环境……”李逍遥心念一动,识海中混沌寰宇雏形微微震颤,一缕更为精纯、却也更加内敛的混沌气息弥漫开来,将溶洞核心区域再次笼罩。这一次,他不只是简单中和秩序压制,而是开始尝试构建一个微型的、以混沌法则为主导的“领域雏形”。
在这领域内,秩序的力量被排斥、稀释,李无言顿时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气血运转瞬间顺畅了数倍。苏月儿也感觉身法更加灵动,太阴之力的运转少了许多滞涩。连云璃都感觉神识清明,对地脉能量的感知似乎都敏锐了一丝。
“好!太好了!”李无言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有大哥你这领域在,我感觉我能发挥十二成的实力!”
“这只是雏形,范围有限,且不能轻易动用,否则混沌波动如同暗夜明灯,会立刻招来毁灭性打击。”李逍遥提醒道,“平日修炼,仍需在秩序压制下进行,磨砺自身,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动用此领域作为底牌。”
众人凛然,明白其中利害。
接下来的日子,溶洞陷入了紧张的“蛰伏”与“积累”期。
李逍遥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度冥想,一方面巩固化神后期境界,打磨混沌之力,另一方面则全力推演、完善那混沌领域。他试图将自身对空间、吞噬、演化等诸多法则的感悟融入其中,使得这领域不仅仅是排斥秩序,更具备困敌、削弱、甚至模拟万法的妙用。同时,他也在不断解析那丝从秩序节点捕获的数据流痕迹,试图破译其编码规则,寻找深入秩序网络的可能。
云璃则肩负起观测星象与地脉的重任。她以自身月华之力为引,结合李逍遥提供的混沌气息遮掩,在溶洞顶部悄然开辟了几个极其隐蔽的观测孔,日夜记录“破碎王冠”七颗星辰的亮度变化、能量波动频率,以及与之对应的地脉能量细微起伏。她面前悬浮着一面由灵力凝聚的光幕,上面布满了不断变化的复杂符文和曲线,正是她构建的推演模型。这项工作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但云璃始终清冷自若,仿佛不知疲倦。
苏月儿负责情报的整理与分析。她将苍梧部族提供的零散信息,与李逍遥探查所得、以及之前遭遇星环守卫的战斗数据相结合,在一块巨大的平整石壁上,以灵力勾勒出苍玄大陆的简略地图,并重点标注秩序圣塔及其周边已知的防御布置、巡逻路线、能量节点等。她心思缜密,往往能发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关联。
李无言的任务最简单,也最直接——修炼与战斗模拟。他在李逍遥划定的、秩序压制较强的区域,疯狂锤炼自己的武技和戟法,适应着在枷锁中爆发最强力量的方式。偶尔,他会与苏月儿或云璃进行切磋,在实战中磨合团队配合。他的进步肉眼可见,战意愈发凝练,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将自身不屈战意与混沌气息结合的边缘。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
这期间,外界并不平静。正如李逍遥所料,“蛛网协议”启动后,整个天枢界的监控网络明显变得更加“敏感”。即便是他们所在的这片相对偏远的区域,低空巡逻的飞行器和地面守卫小队的频率也增加了近一倍,扫描光束更加密集,有时甚至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如同水波般扫过区域的深层探测,那显然是“蛛网”在发挥作用。
有好几次,巡逻队几乎就是贴着他们溶洞入口的水帘掠过,最近的一次,甚至有一只机械探测蜘蛛爬进了暗河,若非李逍遥以混沌之力扭曲了洞口附近的光线和水流波动,使其“忽略”了这片区域,恐怕已经暴露。
“星环的搜索力度越来越大了。”苏月儿看着石壁上自己标记的、代表近期巡逻密度的、明显增多的红线,忧心忡忡道。
“无妨。”李逍遥结束一次推演,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蛛网’虽密,但我们的‘隐匿’更深。只要不主动泄露过大波动,他们想找到我们,没那么容易。况且,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我们身上。”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被特殊标记的区域:“根据苍梧部族最近一次通过信物传来的简短消息,星环近期加强了对几处已知遗民活动频繁区域的清剿力度,似乎认为之前的扰动与那些‘野性污秽’有关。”
“祸水东引?”李无言挑眉。
“算是歪打正着,为我们分担了部分压力。”李逍遥淡淡道,“但苍梧部族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我们需加快进度。”
这时,一直静坐推演的云璃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灵诀,面前的光幕上,七颗星辰的虚影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旋转,最终,其中三颗原本黯淡的星辰虚影,同时亮起了微弱却稳定的光芒。
“推演有果。”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结合地脉波动周期与星辉秩序痕迹逆向校准,下一次‘七曜齐辉’的精确时间,预计在八十七日后的子夜三刻。误差……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八十七天!
一个精确的时间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所有人的行动指明了方向。
“八十七天……”李逍遥眼中精光爆射,“时间足够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时间,接下来的行动规划就清晰了许多。
“我们需要在七曜齐辉之前,尽可能靠近秩序圣塔,至少抵达其外围警戒区。”李逍遥指着地图上圣塔所在的中心区域,“路途遥远,且沿途关卡重重。我们必须规划一条最隐蔽、最安全的路线。”
“苍梧部族应该知道一些隐秘的路径和地下通道。”苏月儿提醒道。
“嗯,这是下一步需要与他们深入沟通的。”李逍遥点头,“同时,我们还需要制造一个‘契机’,一个能在七曜齐辉之时,吸引圣塔部分注意力,至少是牵制其外围力量的‘契机’。”
他目光深邃:“或许,我们可以帮苍梧部族,或者其他遗民部族,策划一场针对某个重要但非核心秩序设施的‘大规模袭击’,时间,就定在七曜齐辉之夜。”
李无言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好!声东击西!到时候圣塔注意力被吸引,地脉逆流基石裂痕出现,我们就能趁虚而入!”
“计划可行,但细节需极致完善。”云璃冷静道,“袭击目标、规模、方式,以及我们如何利用混乱潜入,每一步都需精确计算,容不得半分差错。”
“这是自然。”李逍遥成竹在胸,“接下来两个月,我们的核心任务就是完善这个‘星辉破障’计划。无言,你的实战适应不能停,届时你可能需要独当一面,牵制部分守卫。月儿,你需要进一步细化地图和情报,尤其是圣塔外围三百里内的所有细节。云璃,你继续监控星象,确保时间点无误,同时开始研究,如何利用地脉逆流那一刻的能量暴涨,为我们潜入创造最佳条件。”
他顿了顿,最后道:“而我,需要尝试更深层次地接触秩序网络……或许,是时候‘拜访’一下那个被我们干扰过的节点,看看能否留下点‘后门’,或者,从他们的信息流中,窃取到关于‘星核之引’更具体的信息。”
新的目标已然确立,八十七日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鞭策着洞中的每一个人。暗流之下,针对秩序圣塔的惊天一击,正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拉开序幕。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秩序圣塔的深处,关于那次“未知型号能量扰动”的分析报告,已经被标记为“高优先级持续调查事项”。一张无形的“蛛网”,正以更大的耐心和更精细的筛检,默默笼罩着整个天枢界,等待着任何一丝不谐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