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清晨。
最后一天了。偏殿内的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李逍遥和李无言看似仍在翻阅古籍,实则心早已飞到了祖灵岩下的那个洞口。
岩刚的看守依旧严密,他似乎察觉到了两人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焦灼,目光中带着更多的审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头逐渐西斜,机会越来越渺茫。
就在李逍遥几乎要按捺不住,考虑是否要强行闯出去一试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午后,麻婆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来到了祖祠。她以需要查阅一份古老药方为借口,进入了偏殿,并指名要岩刚去正殿某个柜子里帮她取一件东西。
岩刚对麻婆十分尊敬,虽有些疑惑为何偏偏这时叫他,但还是依言去了正殿。偏殿内暂时只剩下了麻婆和兄弟二人。
机会稍纵即逝!
麻婆浑浊的眼睛扫过二人,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祖灵岩下,东西找到了?”
李逍遥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她,点了点头。
“石门打不开?”麻婆似乎早已料到。
“需要至阳之力或巫神血裔之血。”李逍遥急切道,“我的内力似乎……还差一些。”
麻婆桀桀低笑,干枯的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朱红、散发着惊人热力的丹药:“这是‘炎阳丹’,能暂时将你内力中的阳刚之气催谷至极致,或许能达到‘至阳’的门槛。但药力霸道,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事后会经脉灼痛,虚弱数个时辰。”
她将丹药递过来,眼神幽深:“吃不吃,看你们自己。这是老身能提供的最后一点‘善意’了。记住你们的承诺。”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慢悠悠地朝外走去,仿佛真的只是来查个药方。
李逍遥握着那枚烫手的丹药,心中天人交战。麻婆的意图不明,这丹药是助力还是毒药?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和选择!
李无言看着他,眼神平静:“信她一次。或……信我一次。”他的意思是,若有意外,他或许能凭借九幽之体扛过去。
李逍遥不再犹豫,一仰头,将“炎阳丹”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如同吞下了一颗烧红的炭火!恐怖的热流瞬间炸开,冲向四肢百骸!李逍遥闷哼一声,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散发出惊人的高温,整个人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浩然正气诀》,引导那磅礴炽热的药力融入内力之中。原本中正平和的浩然内力,此刻变得无比狂暴、炽烈,充满了纯粹的阳刚毁灭气息,威力暴增数倍,但也变得难以控制,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走!”李逍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都因灼热而变得嘶哑。他必须趁着药效过去前开启石门!
两人如同两道旋风般冲出偏殿。刚好取东西回来的岩刚看到他们冲出,又感受到李逍遥身上那狂暴得不正常的气息,脸色大变:“你们做什么?!”他刚要阻拦,却被随后出来的麻婆淡淡一句“由他们去吧”拦了一下,就这片刻迟疑,两人身影已消失在祖祠门外。
岩刚又惊又怒地看向麻婆,麻婆却只是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李逍遥和李无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向祖灵岩。李逍遥所过之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引得寨中族人纷纷侧目惊呼。
冲到祖灵岩下,拨开藤蔓,露出那面沉重的石门。
“喝啊!”李逍遥将体内那狂暴炽烈的、蕴含了炎阳丹药力的浩然内力,毫无保留地轰向石门中心的火焰凹痕!
嗡——!
石门上的红色晶体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整个石门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那火焰凹痕如同活过来一般,贪婪地吸收着李逍遥灌注而来的至阳内力!
咔嚓……咔嚓……
沉重的石门,终于在阵阵机括声响中,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灼热、更加古老的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
成功了!
李逍遥来不及欣喜,药力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经脉灼痛欲裂,内力有失控的迹象。他强忍着痛苦,对李无言喊道:“快进去!”
李无言毫不犹豫,侧身闪入石门缝隙。李逍遥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进入后不久,石门再次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闭合,彻底隔绝了外界。岩刚带着战士追到时,只看到恢复原状、毫无痕迹的石壁和满脸复杂的麻婆。
门后,是一条不断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甬道。四壁不再是岩石,而是那种暗红色的、温润如玉的特殊材质,散发着柔和的红光,照亮前路。空气中的温度极高,堪比之前的赤阳潭边,并且弥漫着精纯而狂暴的炎阳能量。
李逍遥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小口灼热的鲜血,踉跄几步,靠在了墙壁上,脸色潮红,气息紊乱,炎阳丹的药力正在急速消退,留下的是虚脱和经脉的剧痛。
“你怎么样?”李无言扶住他,冰冷的内力探入,却被那残留的灼热能量烫得缩回。
“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李逍遥艰难地喘息着,“小心……这里……不对劲……”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甬道深处,那浓郁的红光忽然一阵扭曲,汇聚成数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赤红色能量体!它们如同跳动的火焰,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敌意,朝着两人缓缓飘来!
“是炎灵!”李逍遥想起碑文记载,心中叫苦,“由泄露的赤阳能量凝聚而成的守护灵体!”
这些炎灵没有智慧,只有驱逐一切非至阳存在的本能!它们感受到李无言身上那格格不入的九幽阴气,立刻发动了攻击!
数道灼热的红色能量射线如同鞭子般抽向李无言!
李无言眼神一冷,强提内力,身形诡异地扭动,险险避开。但那能量射线擦过墙壁,竟留下深深的灼痕,威力惊人!
李逍遥强忍剧痛,挥掌拍出,残余的炽热掌风击中一个炎灵,将其打得一阵荡漾,略微黯淡,但很快又吸收周围的能量恢复过来!普通攻击效果甚微!
更多的炎灵从深处涌出,堵住了去路。它们疯狂地攻击着李无言,对于气息相对接近的李逍遥反而兴趣不大。
李无言伤势未愈,内力又被此地环境压制,身法虽妙,却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能量射线击中,衣角都被高温烤焦。
李逍遥看得心急如焚,拼命调息,试图尽快恢复一丝战力。
就在这时,一道特别粗壮的能量射线刁钻地射向李无言胸口,避无可避!
李无言眼中寒光一闪,竟不再躲闪,反而全力运转九幽玄功,掌心凝聚起极度阴寒的九幽内力,一掌拍向那能量射线!
至阴对至阳!
轰!
一声沉闷的能量爆响在甬道中炸开!红黑两色光芒剧烈冲突、湮灭!强大的冲击波将两人都震得后退数步!
那炎灵发出一阵尖锐的能量嘶鸣,竟被这极致的阴寒之力暂时击溃,消散了大半!
然而,更惊人的是,两股极端力量碰撞的核心点,空间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那暗红色的墙壁上,竟然被硬生生炸开了一个不规则的黑乎乎洞口!洞口后面,传来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幽深古老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炎灵都停滞了一下,仿佛有些困惑。
李逍遥和李无言也愣住了。
九幽之力与赤阳之力的极致碰撞,竟然误打误撞,开辟出了一条未知的岔路?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想,从那新炸开的洞口深处,猛地传来一声低沉、苍老、充满无尽威严与压迫感的……
……叹息?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物,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轻轻惊扰了一下。
所有炎灵如同受到惊吓般,瞬间缩回了甬道深处的红光之中,消失不见。
甬道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黑乎乎的洞口,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以及那一声仿佛幻觉般的叹息,萦绕在两人心头。
前路未知,后路已断。
他们似乎惊动了某些不该惊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