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功了?”
东方烈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摧毁邪恶根源的振奋。
而叶南絮,在喊出那最后一句话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她勉强感应到空间中,那面因为过度抽取力量而光华内敛、恢复古朴、甚至表面都出现了一丝极细微裂痕的阴阳镜。
心里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这先天灵宝的阴面,简直最后关头的“神助攻”,在这场绝对的死局中,硬生生凭借着逆天法则,为她、为所有人抢回了一条生路。
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刚才那透支一切的一击,几乎抽干了她体内所有的力量。
神魂萎靡欲裂,经脉刺痛不堪,甚至连寿命……她都隐隐感觉到,似乎被永久性地折损了一部分。
“利弊相伴……威力越大,代价越大……鸿蒙所说,果然……不假……”
她苦笑着,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南絮妹妹!”
“小师妹!”
“阿絮!”
“叶姑娘!”
众人见状,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更大的恐慌取代。
惊呼着,不顾自身的伤势,挣扎着、踉跄着向她倒下的地方奔去……
然而,无尽的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包裹着叶南絮的意识。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一种不断下坠、不断消散的虚无感。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归于寂灭,与这无边黑暗同化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本源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微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那神秘莫测的吸力,再次出现了。
不同于上次濒死时的狂暴。
这一次,它显得如此细微、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指引。
仿佛在无边的绝望中,为她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坚定存在的引魂灯。
紧接着,一道遥远而模糊,却让她灵魂颤栗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
“絮丫头,爷爷想你了。”
苍老、熟悉,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和深沉的思念。
“爷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揪痛瞬间攫住了她。
这声音,是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属于她前世至亲的。
原本在黑暗中也趋于沉寂的灵魂体,因为这声呼唤,猛地“睁开了眼睛”,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归属感。
她不再下坠,而是像一片被牵引的羽毛,朝着那声音的源头,朝着那盏引魂灯的方向,奋力飘去。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冰冷的山洞、弥漫的硝烟、同伴焦灼的面容……这些属于神域的画面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霓虹灯光晕,是汽车鸣笛的喧嚣,是钢筋混凝土森林的冰冷轮廓……
她看见了。
那是她前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现代都市。
她的灵魂穿透了医院雪白的墙壁,轻盈地悬浮在一间布置温馨的高档病房空中。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淡淡弥漫。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年轻女子,赫然是她前世的身体——叶南絮。
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连接在她身体上,屏幕上跳动着平稳却缺乏生机的数据。
病床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床上“叶南絮”的手指。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爷爷。
他真的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角的白发也更密了。
那曾经挺拔的脊背,如今因为长久的忧思而弯折。
“絮儿,”
老人放下毛巾,伸手,极其轻柔地将床上女子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声音沙哑而充满慈爱,
“爷爷今天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品芳斋’的水晶糕,还热乎着,你要不要起来尝尝?”
他像是习惯了得不到的回应,自顾自地从带来的保温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打开后里面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他拿起一块,放在床边,仿佛下一刻,他最疼爱的孙女就会像小时候一样,笑嘻嘻地扑过来抢走。
然后,老人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
那玉佩质地温润,呈现出一种古老的苍青色,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神秘的云纹,中央似乎有一个隐约的旋涡图案,仔细看去,竟让人觉得心神都要被吸进去。
“爷爷知道你喜欢古墓里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床头,与另一块同样质地、但形状如月牙的玉佩并排放在一起,
“这是你小叔前几日在一个新发现的千年古墓里得来的。
他让我给你带来,说上次那块月芽玉佩和这块是一对,两块凑到一起,有安神养魂的功效。
你小叔说,墓里的记载很神秘,或许……或许对你有用。”
老人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水光,但他努力克制着,继续絮叨着。
仿佛这些日常的琐碎,能驱散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哦!对了,王教授今天又打来电话了,说你团队研发的那个抗癌药,临床试验数据非常好,已经颇有了一定成效。
他还反复问我,你要不要先申请专利……
你这丫头,从小就聪明,比你爸当年还厉害……”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似乎提到了早逝的儿子勾起了更深的伤痛。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床上女子冰凉的手,声音里带上了恳求:
“絮儿,你从小就安静不下来,爬山下海,研究古墓,活力四射得像个小太阳……
这次居然躺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别让爷爷担心了,好不好……
爷爷老了,经不起再失去一次了……”
听到这里,悬浮在空中的叶南絮,灵魂体剧烈地波动起来,无形的“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