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阁主闻言,眼神猛地一闪。
他那陈年旧疾困扰他许久,修为都因此停滞不前,若这丫头真能有办法……
他看了看眼前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可怜兮兮如同丧家之犬的三人,又看了看一脸诚恳且手握潜在“巨大好处”的叶南絮,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功过相抵?那太便宜他们了。
但……南絮丫头的医术确实得了她父亲真传,或许真有希望……
而且这三人也确实受了些皮肉之苦,在黑风岭也的确是拼了命。
半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袖袍一甩,带起一股劲风,吹得楚子凌三人一个趔趄:
“罢了,看在你这丫头片子为他们求情,又念在你们在黑风岭确曾拼死力战,暂且饶过他们皮肉之苦。”
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过如蒙大赦、差点喜极而泣的三人,厉声宣布了最终的判决,声音传遍整个营地入口: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楚子凌、东方烈、南宫昊,尔等三人,行为不端,触犯营规,险些酿成大祸。
现罚你们三人,清扫整个赤炼营所有茅厕一个月,不许动用丝毫灵力,由影一亲自监督。
若有丝毫懈怠、偷奸耍滑,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啊?扫……扫茅厕?一个月?”
东方烈一听这惩罚,想到那“香气扑鼻”的场景,下意识地哀嚎出声,脸都绿了。
“嗯?你有意见?”
严阁主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蕴含着强大的威压。
三人立刻噤若寒蝉,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连忙躬身领命,声音带着哭腔:
“是,晚辈谨遵阁主之令。”
虽然扫茅厕极其丢人,极其有味道,传出去足以让他们“社会性死亡”,但总比被继续吊起来打、或者关水牢、或者废去修为逐出营地强啊!
至少……还能活着,还能……呼吸(虽然可能是臭的)。
叶南絮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总算……把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下来了。
她看了一眼面如死灰、仿佛人生已经失去色彩的三个难兄难弟,尤其是偷瞄了一眼南宫昊那同样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嗯,这下大家‘同甘共苦’,算是彻底扯平了。”
而影一,则抱着臂膀,看着那三个垂头丧气的家伙,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和善”的笑容。
扫茅厕?而且还是他亲自监督?嘿嘿,这一个月,有的玩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个月,赤炼营茅厕前所未有的“洁净”,以及这三个家伙“香飘万里”的“英姿”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三个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很默契的回了楚子凌的营帐。
叶南絮也不好跟过去打扰他们养伤,给他们每人一颗活血化瘀的丹药后,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段时间她的精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松弛后,带来的便是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疲惫。
她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温暖而安宁,连一丝梦痕也无。
然而,这难得的深度睡眠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极其不和谐的背景噪音,如同顽强的蛀虫,开始孜孜不倦地钻凿她意识的屏障。
起初是模糊的嗡嗡声,渐渐汇聚成清晰的、夹杂着痛苦呻吟和焦躁抱怨的人声鼎沸。
“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这茅厕到底什么时候能用啊?老子……老子感觉快要决堤了。”
“哪个天杀的决定一大早维修所有茅厕的?这不是要人命吗?”
“嘶——憋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了,兄弟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小树林集合。”
“同去同去,军法处置也认了,总比活活憋死强。”
混乱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其中还夹杂着有人踉跄奔跑、铠甲摩擦碰撞的声响。
叶南絮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在枕头上不耐地蹭了蹭,试图将这恼人的声音屏蔽在外。
但生理需求的呐喊是如此原始而强烈,最终,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艰难地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帐外天光已亮,只是被厚厚的营帐布料过滤后,显得有些朦胧。
可那声音却无比清晰刺耳。
“又怎么了……”
她带着浓重的睡意咕哝了一声,嗓音沙哑。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撑起身子,侧耳细听。
越是听,她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是清晰。
“茅厕……维修?”
叶南絮喃喃自语,脑海中瞬间闪过三张虽然鼻青脸肿却依旧写着“不服”和“搞事”的脸庞——楚子凌、东方烈、南宫昊。
“不会是……”
她猛地坐起身,睡意瞬间跑了一大半。
昨天那场“闹剧”结束后,她亲眼看着那三个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楚子凌的营帐,她还好心给了他们活血化瘀的丹药。
本以为经过严阁主的雷霆之怒和影一的“贴身监督”,他们至少能安分几天,好好“享受”扫茅厕的惩罚。
可这才过了一夜。
一股无奈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哭笑不得感涌上心头。
她迅速披上外衣,简单整理了一下发髻,便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清晨营地,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躁动。
不少士兵面红耳赤,双腿夹紧,以一种极其别扭僵硬的姿势在营帐间穿梭,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最终都绝望地投向同一个方向——那一片已经被迫“承担重任”的小树林。
甚至有人已经顾不得形象,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朝着树林狂奔,带动身后一串“同道中人”。
叶南絮嘴角微微抽搐,目光转向赤炼营公共茅厕的方向。
远远地,她就看到那里聚集了更多的人,对着茅厕入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几个家伙……真是记吃不记打。”
叶南絮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伸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