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立刻顺杆往下爬,脸上堆起阳光又带点讨好的笑容,麻溜地从药材筐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枸杞,大声道:
“凤婆婆说得对,瞧我,光顾着高兴了,各位长辈远道而来,肯定饿了,我这就露一手,给大家烤点肉吃。”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走到院子一角临时搭建的灶台旁,熟练地系上围裙,生火,又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取出早已处理好的、灵气盎然的灵兽肉,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老手。
这一幕,倒是让墨尘和叶老家主等人有些意外。
看这小子穿着打扮像个跳脱的世家公子,没想到干起活来这么利索。
烤好的第一串肉,色泽金黄,油脂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
东方烈恭恭敬敬地先递给依旧板着脸的墨尘:
“墨叔叔,您先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这次,他学乖了,没敢再叫“爹”。
墨尘看着递到眼前的、香气扑鼻的烤肉,又看看东方烈那虽然还有些滑稽(顶着枸杞),但眼神真诚(努力表现的)的脸,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他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火候掌握得确实极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但嘴上却故意挑剔道:
“嗯……马马虎虎,火候还是过了点,肉质有点老。”
东方烈也不恼,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讨好:
“老爷子您口味真刁,不过没关系,小子我还带了更好的私藏佳酿,据说是用万年灵泉酿的‘醉仙倒’,
晚上咱爷俩……啊不,是晚辈陪您慢慢喝两杯,边喝边聊?”
这一声“老爷子”和“咱爷俩”,虽然改了口,但那亲昵劲儿没减多少,再加上“醉仙倒”的诱惑,墨尘脸上的冰霜又融化了几分。
他斜睨了东方烈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又咬了一大口烤肉。
叶南絮看着这一老一小,刚才还打得鸡飞狗跳,这会儿居然有点“勾肩搭背”的趋势,忍不住扶额叹息。
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家这位看似严肃、实则对美食美酒毫无抵抗力的老爹,迟早会被东方烈这个“心机boy”用糖衣炮弹给收买了?
凤青鸾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调侃:
“这小子,倒是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路子是野了点,但效果似乎不错。”
而此刻的东方烈,一边熟练地翻动着烤肉,一边偷偷对叶南絮眨了眨眼睛,那狡黠的笑容里,分明写着:
看,南絮妹妹,你爹这块最难啃的硬骨头,还不是被我拿下了?
第一步,成功。
叶南絮看着东方烈那得意的小眼神,又看看自家老爹虽然还板着脸但明显缓和不少的侧脸,
再嗅着空气中诱人的肉香和隐隐传来的酒香,突然觉得,以后这家里的日子,怕是真要热闹得超乎想象了。
吃饱喝足后,凤婆婆几人因为赶路有些乏了,老家主让阿文和阿武给众人安排了房间后,便都各自回了屋。
夜深了,篝火噼啪作响,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墨尘、东方烈和一直沉默的叶南絮。
两个男人酒意正酣,越聊越投机,直到东方烈大着舌头提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老爷子你是不知道,当年要不是南絮妹妹,我这条命早就……”
东方烈嘿嘿笑着,转头看向身边安静坐着的叶南絮。
见她正小口咬着已经微凉的烤肉,眼神飘忽,仿佛他们的谈话与她无关。
墨尘的心猛地一跳,一直搁在心里的疑问,在听见东方烈的话后,脱口而出:
“絮儿,”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握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昏迷三年?”
空气骤然凝固。
东方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把酒杯砸在石桌上,眼底泛起血丝。
“提起这个我就恨不得把那些杂碎千刀万剐。”
他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发白,
“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下了追捕令,自从南絮妹妹救了我后,我们就成了过街老鼠,各大势力轮番追杀。”
墨尘屏住呼吸,看着叶南絮微微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我们东躲西藏,筋疲力尽……”
东方烈的声音开始发抖,
“最后……最后还是被堵在了绝境,那帮畜生,竟然、竟然活生生取了南絮妹妹的心头血。”
“什么?心头血?”
墨尘如遭雷击,手中的白玉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残酒溅湿了他的衣摆。
他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如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女儿,见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东方烈口中那个遭受酷刑的人不是她。
可月光下,她微微敞开的衣领处,隐约可见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正正落在心口的位置。
当年,依兰公主性命堪忧,帝君为了救她,疯了似的寻找幻灵果。
后来,送来的却是一瓶着蕴含着幻灵果功效的心头血,他当时全心信任帝君,又忧心依兰丫头的伤势,未曾多想,更未探查那血的来源……
如今想来,那玉瓶入手时,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他心悸的熟悉气息……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的气息啊!
“该死!我都做了什么?”
墨尘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石桌上,坚硬的石面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无尽的悔恨与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喷涌,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竟用自家宝贝女儿几乎殒命的心头血,去救了别人,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是个让他痛彻心扉的讽刺。
“老子找他拼命去。”
墨尘双目赤红,理智被怒火吞噬,转身就要冲出去。
什么帝君威仪,什么实力悬殊,此刻都被他抛诸脑后,他只想撕碎那个伤害他女儿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