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章 天枢易主
张经死了!死状凄惨无比!临终前,手指褚朝新,艰难吐出了几个关键音节!
“辛…褚…晋…太…后…两…日…”
钱占豪喃喃重复着,如同魔怔。王锋死死盯着褚朝新,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罗斐眼神闪烁,惊疑不定地看看褚朝新,又看看辛破宁。成务观、李剑、辛破宁三人则面色凝重,目光在褚朝新和张经的尸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审视与疑虑。
“大人…大人是让辛司正暂代院主之位!”
钱占豪猛地抬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直指褚朝新,“他指了你!又说了‘辛’!最后说的是‘两日’!这是警示!”
“荒谬!”
褚朝新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厉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心虚。
“大人弥留之际,神志不清!手指所向,焉能作准?他分明说的是‘辛司正’!‘辛’字清晰!‘褚’字模糊不清,或是痛苦呻吟!‘晋太后两日’,分明是指控晋王和太后是幕后黑手,将在两日后有大动作!大人是要辛司正暂代院主,主持大局,应对危机!”他反应极快,立刻将矛头转向外部敌人,并强调“辛司正”。
“钱护卫!你休要血口喷人!”
罗斐立刻站了出来,声音尖利,带着明显的倾向性,“褚护法乃天枢院右护法,资历深厚,德高望重!大人临终所指,分明是信任褚护法能稳住大局!‘辛’字或许是褚护法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岂能因你臆测就污蔑褚护法?”
他这番话,直接将“辛”字发音和“新”字归于一类,坐实了褚朝新的“被信任”。
辛破宁眉头紧锁,看着张经死不瞑目的惨状,又看看针锋相对的褚朝新和钱占豪,再扫过明显偏向褚朝新的罗斐,心中警铃大作。
他深知张经的谨慎和智慧,临终遗言绝非无的放矢。“辛褚”二字连在一起,指向性太强!但此刻,证据不足,天枢院内部已现裂痕!强行支持“辛”,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甚至火并!
“够了!”
辛破宁沉声喝道,声音带着镇抚司特有的冰冷威压,暂时压下了争执,“张大人殉职,乃天枢院之殇!当务之急,是查明真凶,稳定局面!至于院主之位…”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符合当前局势的判断,“陛下自有圣裁!在圣旨下达之前,天枢院一应事务,由我等七人共议!任何人不得擅专!”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暂时搁置了争议,避免了褚朝新立刻上位,也给了辛破宁自己缓冲的时间。但“七人共议”,本身就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褚朝新脸上依旧悲愤:“辛司正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揪出毒害张大人的幕后真凶!为大人报仇!罗司正,你立刻封锁天枢院,彻查所有接触过大人饮食之人!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是!”
罗斐立刻领命,眼神瞥向辛破宁,带着一丝挑衅。
钱占豪怒火中烧,还想争辩,却被王锋一把按住手臂。钱占豪胸膛剧烈起伏,最终恨恨地别过头去。
天枢院的核心,在张经的尸身前,在浓烈的死亡气息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而危险的裂痕。辛破宁的“共议”如同脆弱的薄冰,而褚朝新,已经嗅到了权力的气息。
翌日,天枢院正厅。气氛凝重肃杀,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焦糊与血腥。
张经暴毙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了帝京高层。皇帝震惊悲痛之余,深感局势危殆。
在丞相赵天宠的紧急建议下,一道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天枢院正殿:
“……天枢院代院主张经,鞠躬尽瘁,不幸罹难,朕心甚恸!着抚恤厚葬。值此危局,天枢院不可一日无主。特擢升右护法褚朝新,暂代天枢院主一职,统领全院,追查张经遇害一案,并协同刑部、大理寺,限期侦破虎峪口逆案!钦此!”
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皇帝的考量是多方面的:褚朝新资历最老,表面功夫做得足,在皇帝心中至少是个“稳重”的选择;辛破宁虽有能力但资历尚浅,且皇帝对镇抚司这种内部监察机构天然有戒心;至于张经临终遗言,在缺乏实证的情况下,不足以推翻一个右护法的晋升。
褚朝新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一脸沉痛地接过圣旨,对着御案方向三跪九叩:“臣褚朝新,领旨谢恩!必当竭尽全力,查明真凶,以慰张大人及院主在天之灵!不负陛下重托!”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宣读圣旨的太监刚离开,褚朝新便挺直了腰板,脸上的悲戚瞬间被一种掌控权力的威严取代。
他目光扫过厅中众人——王锋面沉似水,钱占豪怒目而视,辛破宁眼神深邃,成务观、李剑面无表情,罗斐则一脸谄媚。
“诸位同僚!”
褚朝新声音洪亮。“陛下信任,委以重任,褚某深感惶恐,亦知责任重大!值此多事之秋,天枢院上下,当同心戮力,共度时艰!首要之事,便是整肃内部,令行禁止!”
他目光投向大厅中央那座高耸的紫檀木剑架。架上,静静横陈着一柄古长剑。正是天枢院主的权力象征——天枢剑!非院主亲持或得院主授权,无人可动!
褚朝新大步走向剑架,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将天枢剑取下,握在手中!入手沉重冰凉,一股无形的威严似乎顺着剑柄蔓延至全身。
“天枢剑在此,如院主亲临!”
褚朝新高举天枢剑,朗声道,“武卫司成务观!提刑司李剑!”
成务观和李剑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凝重,但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同时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属下在!”
“尔等所掌,乃本院武力之基,刑律之刃!”
褚朝新目光如电,直视二人,“值此动荡之际,需加倍警惕,拱卫帝京,严查逆党!所有行动,务必听本院主号令!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成务观和李剑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听不出丝毫异样。然而,在低垂的眼帘下,两人的眼神都冷冽如冰。
褚朝新如此急切地展示权威,更坐实了他们的怀疑。听命?可以。但具体怎么“听命”,就由不得他了。
两人心中已打定主意,表面服从,暗中监视,伺机向这个疑似勾结外敌、谋害同僚的叛徒发难!
褚朝新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并未察觉二人隐藏的杀机。他目光转向罗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罗司正执掌皇城司,护卫宫禁,职责重大。本院主擢升你为天枢院右护法,襄助本院处理院务,你可愿意?”
罗斐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院主提拔!罗斐愿为院主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立刻成了褚朝新最忠实的爪牙。
褚朝新又看向王锋和钱占豪,这两人也是宗天行最嫡系的心腹,尤其是掌握着秘勤司精锐的王锋,必须尽快分化或掌控。
“王锋护卫,”
褚朝新语气“诚恳”,“秘勤司乃本院耳目利爪,至关重要。本院主知你忠勇,张大人遇害,本院亦痛心疾首。望你能摒弃前嫌,助本院主一臂之力,揪出真凶,为张大人报仇雪恨!本院主可保你前程似锦!” 这是威逼利诱,试图拉拢。
王锋面无表情,抱拳道:“院主有令,王锋自当遵从。追查真凶,乃分内之事。”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既未拒绝,也未表示效忠。他在忍,在等待时机。
褚朝新眉头微皱,王锋这滑不溜秋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满。他随即转向脾气火爆的钱占豪,眼神陡然转冷:
“钱护卫!昨日你对本院主多有冲撞,言语无状!念在你悲痛心切,情有可原。然,天枢院法度森严,不容轻慢!你身为右护卫,言行失当,已不适宜再担此重任!即日起,罢去右护卫之职,暂归辛司正镇抚司听用!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