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章 内讧开始
墨剑鸣虎目含泪,重剑拄地,单膝跪倒。
墨松涛掩面叹息,肩膀耸动。
墨笙歌阴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动容。
墨寒天重甲覆盖的身躯微微颤抖,视孔中有水光闪动。
然而,就在这悲声如潮、人心脆弱之际,一直“悲痛欲绝”的大总管墨渊博,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厉色!
他悄悄退出灵堂,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对着几名早已被他暗中笼络、同样对墨无痕不满且心怀鬼胎的东院心腹弟子,低声下达了命令:
“那十个送棺的官兵,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报信!给我做得干净点!就说是他们辱骂阁主夫人,被我们激愤之下格杀!”
“这?大总管,宗天行刚送棺示好,我们杀他的人?”
一名弟子有些迟疑。
“示好?”
墨渊博冷笑,眼中闪烁着野心和疯狂,“这是羞辱!是试探!是宗天行的缓兵之计!杀!必须杀!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幽篁阁与天枢院,只有血仇,没有和解!更要让少阁主…再无退路!”
他压低声音,“动手!就在他们下山途中!”
半个时辰后,铁云山通往锦城的崎岖山道上,十名护送棺椁后返程的铁壁军军士,遭遇了精心布置的伏击!
淬毒的弩箭从密林中射出,诡异的机关陷阱瞬间触发!惨叫声划破风雪!十名军士,无一幸免,尸体被推下山涧,伪造成失足坠亡!
消息传回幽篁府,如同在刚刚被悲恸暂时粘合的裂痕上,狠狠砸下了一记重锤!
“谁?!是谁干的?!”
墨剑鸣暴怒如雷,重剑将一张石桌劈得粉碎!他双目赤红,扫视着灵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墨松涛脸色惨白,失声道:“疯了!简直是疯了!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地狱啊!”
他猛地看向墨渊博,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墨笙歌阴冷一笑,火上浇油:“杀得好!天枢院的走狗,死有余辜!这才是我幽篁阁的血性!剑鸣兄,你莫非怕了?”
“墨笙歌!是你的人干的?还是你?!”墨剑鸣怒指墨笙歌。
“放屁!老子的人都在府里!”墨笙歌厉声反驳。
“都给我闭嘴!”
墨寒天一声怒吼,试图控制局面,但混乱的猜忌和指责已然爆发!
“定是西院的人!只有他们喊打喊杀最凶!”
“放你娘的狗屁!我看是东院那些软骨头,想嫁祸给我们!”
“南院那些玩毒的最阴险!肯定是他们!”
“北院把守门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放进来的杀手?”
争吵迅速升级!积压已久的矛盾、对未来的绝望、以及这次血腥嫁祸带来的恐慌,彻底点燃了内斗的导火索!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把淬毒的飞刀射向对面指责他的人!惨叫声响起!
“跟他们拼了!”
“保护家主!”
灵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场!西院弟子与东院弟子拔刀相向!南院弟子趁机释放毒雾!北院弟子结阵防御却被卷入混战!
墨剑鸣怒吼着试图阻止,却被墨笙歌的毒针和几个红了眼的弟子围攻!墨松涛吓得躲到柱子后面。墨寒天怒吼连连,重甲撞飞几个混战的弟子,却无法阻止乱局!
刀光剑影,毒雾弥漫,机关暗器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同门相残的惨叫声、怒吼声、濒死的哀嚎声,彻底撕裂了幽篁府最后的体面!
墨无痕被几名死忠弟子死死护在棺椁旁,看着眼前这同室操戈、血流成河的惨烈一幕,眼神空洞,只有那染血的木匣被他抱得更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内斗!在宗天行送来的棺椁前,在墨铁梅夫妇的灵堂之上,彻底爆发!幽篁阁,这座两百年的堡垒,终于从内部开始了崩溃和坍塌!
数日后,混乱稍歇的幽篁阁,弥漫着更加沉重的死寂和血腥味。内斗的伤口尚未愈合,新的裂痕又在滋生。
一封盖着天枢院火漆印的信函,被一支绑着白羽的弩箭,精准地射在了幽篁府主殿的大门之上。
信是宗天行亲笔所书,内容简洁而有力:
“墨无痕少阁主台鉴:
“令尊令堂之事,非吾所愿,然其咎难辞。人死如灯灭,过往恩怨,天枢院可既往不咎。
“幽篁阁两百年基业不易,徒作无谓牺牲,玉石俱焚,智者不为。放下仇怨,约束部众,天枢院承诺,幽篁府可存,墨氏血脉可续。望慎思。
“宗天行 手书”
这封信,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再次在幽篁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墨松涛拿着抄录的信件,手都在发抖:“既往不咎…幽篁府可存…这是…这是唯一的机会啊!少阁主!不能再犹豫了!”
墨笙歌嗤之以鼻:“黄鼠狼给鸡拜年!宗天行的话能信?他害了阁主和夫人,现在说既往不咎?笑话!这是想兵不血刃瓦解我们!”
墨剑鸣沉默不语,看着信函,又看看依旧沉浸在悲痛与仇恨中的墨无痕,眼神复杂。
墨寒天沉声道:“少阁主,此信…或可一谈。至少…先保住幽篁阁根基…”
墨无痕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封信,仿佛要将纸张烧穿。
父母的棺椁就在不远处,灵前的白烛摇曳着惨淡的光。内斗的血迹尚未干涸…既往不咎?放下仇怨?血海深仇,岂是一纸书信能消?
“少阁主!”
墨渊博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响起,“您看看!看看这封信!宗天行逼死阁主和夫人,现在假惺惺地说什么既往不咎?他这是怕了!怕我们幽篁阁拼死一搏!怕少阁主您神功大成找他报仇!
这封信,就是他的缓兵之计,是麻痹我们的毒药!一旦我们松懈,他便会挥军攻山,将我们斩尽杀绝!阁主夫人的血仇,鹰愁涧的血债,还有那十名官兵的性命,宗天行会真放过我们?少阁主,切不可中计啊!”
墨渊博的话,精准地渗入墨无痕心中那被仇恨和猜疑填满的裂缝。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那“神功大成”四个字更是刺激了他脆弱的神经。
“住口!”
墨无痕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嘶哑而暴戾,“宗天行贼子!欺人太甚!杀我父母,辱我门楣,现在还想用一纸空文诓骗于我?做梦!”
他一把抓过那封信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手狠狠一撕!
“嗤啦——!”
洁白的信纸瞬间被撕成两半!
这还不够!他如同疯魔般,将破碎的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疯狂地践踏、碾磨!仿佛脚下踩的是宗天行的脸!
“来人!”
墨无痕猛地指向殿外,“把山下送信的那个天枢院走狗,给我拖上来!”
很快,一名被俘的天枢院信使被押了上来,身上带着伤,眼神却依旧镇定。
墨无痕指着地上被踩得污秽不堪的信纸碎片,状若疯虎:
“把这堆垃圾,给我塞回他的嘴里!然后…斩下他的狗头!给我扔下山去!告诉宗天行!我墨无痕与他,不死不休!幽篁阁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少阁主!不可啊!”
墨松涛惊骇欲绝,失声喊道。斩杀信使,这是彻底断绝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动手!”
墨无痕厉声咆哮,眼中只有疯狂的恨意。
几名被墨渊博控制的弟子立刻上前,不顾信使的挣扎,强行将那些沾满泥土和墨无痕脚印的碎纸塞进他口中!然后,寒光一闪!
噗!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无头的尸体被粗暴地拖了出去。
整个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信纸的墨臭,令人作呕。
墨松涛面如死灰,踉跄后退,喃喃道:
“完了…彻底完了…”
墨剑鸣闭上了眼睛,重剑无力地垂下。墨寒天重甲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墨笙歌嘴角的冷笑更甚。
墨渊博则低下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一丝弧度。目的,达到了。
墨无痕亲手斩断了所有退路,将整个幽篁阁牢牢绑在了他复仇的战车上,也绑在了自己攫取权力的野心上。
分裂,在血腥的威慑下,被暂时压制,但离心离德的种子,已深深埋下,只待更剧烈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