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章 密讯无果
镇西军帅府深处,一间被重重禁制封锁、密不透风的地下石室。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墨铁梅被沉重的玄铁锁链固定在冰冷的石椅上,琵琶骨被特制的钢钩穿透,封死了他所有内力运转的可能。
他脸色蜡黄,银发凌乱,胸前的冰霜虽已化去,但脏腑的伤势和内力的枯竭让他气息奄奄,眼神浑浊,昔日的枭雄气概荡然无存。
龙玉婵则被单独禁锢在另一侧。
她虽未被穿透琵琶骨,但四肢被精钢镣铐锁住,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却依旧怨毒如蛇,死死盯着石室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宗天行。
宗天行已经在此审讯了三天三夜。他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冰碴,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反复叩击着这对夫妇的心理防线。
关于玉玺调包、关于天竺湿婆梵音教、关于锦城水仙花会后的阴谋…墨铁梅闭口不言,龙玉婵则报以怨毒的冷笑和谩骂。
宗天行并不急躁。他缓缓踱步,如同在讲述一个尘封的故事,声音穿透石室的冰冷:
“墨铁梅,龙玉婵。你们可知,这大夏国的前身大龙国,二百余年前,也曾如日中天,却也因内忧外患,轰然崩塌?”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二人。
“彼时,草原镔铁国崛起,铁蹄如洪,虎视眈眈。大龙国中,有一位凤翔节度使,骁勇善战,功勋卓着,更乃皇室血脉,被封为潞王。潞王坐镇边陲,屡挫镔铁锋芒,威震西北。然,功高震主,自古皆然。”
宗天行的声音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重:
“大龙皇帝猜忌日深。一面在凤翔周遭屯驻重兵,名为协防,实为监视;一面…竟下旨,强令潞王那早已看破红尘、出家为尼的女儿,即刻还俗,入宫为质!同时,宣召潞王入京,授以高位虚职,明升暗降,意图削权夺柄!”
石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
墨铁梅浑浊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龙玉婵怨毒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潞王岂是任人鱼肉之辈?拒不入朝!最终…被逼举旗!”
宗天行的声音陡然转冷,“战火燎原,生灵涂炭!最终,竟被他攻破国都,黄袍加身,登基称帝!”
龙玉婵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丝。
“可惜…天命无常。”
宗天行话锋一转,“新帝登基不过三载,欲削地方强藩兵权以固皇权。岂料,那坐拥重兵、镇守东南的悍将,竟暗中勾结宿敌镔铁国,骤然反叛!叛军势如破竹,连败朝廷讨伐大军,兵锋直指京城!”
宗天行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龙玉婵脸上,一字一句:
“兵临城下,大厦将倾!城中文武,望风而降者十之八九!那位潞王…不,是那位末帝,眼见回天乏术,于绝望之中,怀抱传国玉玺,登上玄武高楼…引火自焚!玉石俱焚!自此,传国玉玺,下落成谜,大龙国祚,至此断绝!”
“而那位潞王唯一的血脉,那位被强令还俗、入宫为质的女儿…” 宗天行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在龙玉婵耳边炸响。
“城破之前,其父,那位末帝,将真正的传国玉玺,连同大龙太祖秘藏复国宝藏的图卷,交付于她!并将太祖所创、蕴含龙气的盖世神功心法,以秘传符号书写于一方素绢之上!命她携此三物,远遁西域,借兵复国,延续大龙正统!”
龙玉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怨毒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悲愤,以及一种被彻底揭穿隐秘的恐慌!她死死盯着宗天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墨铁梅也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龙玉婵,充满了难以置信。
“可惜啊…”
宗天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位悍将上位后,并非暴虐无道之徒,反而治国有方,根基渐稳。他深知大龙皇族血脉的威胁,派出无数高手,天涯海角,追杀那位携玺遁走的公主…公主殿下辗转流离,九死一生,最终只得远遁天竺,隐姓埋名,嫁给一位龙姓行商,了此残生…复国之志,终成泡影。唯有那玉玺、宝图、神功符号的秘密,在龙氏血脉中,代代口口相传…”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烛火跳跃,映照着龙玉婵惨白扭曲的脸庞,和墨铁梅惊骇欲绝的神情。
“宗天行,你有种!”
龙玉婵望着这位年轻人,仿佛自己内心的想法什么都知道。
宗天行知道龙玉婵内心已动,他缓缓走到龙玉婵面前,紫金面具几乎贴近她的脸,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与冰冷:
“龙玉婵…或者说,流淌着大龙末帝血脉的公主后人…你身上的秘密,本座已知晓大半。交出那神功符号的解读之法,说出宝藏图卷的破解关键…本座以天枢院主之名起誓,可网开一面,放幽篁阁一条生路!墨无痕,亦可保全性命,远遁海外,延续你龙氏与墨氏血脉香火!”
“哈哈哈…咳咳咳…”
龙玉婵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到极点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怨毒和刻骨的嘲讽!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合着嘴角溢出的血沫。
“宗天行!好一个天枢院主!好一个洞察天机!”
她猛地止住笑声,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剜向宗天行,“放过幽篁阁?放过无痕?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近乎癫狂的骄傲与偏执:
“大夏?不过是一群窃国逆贼偏安一隅的僭号!也配称国?也配觊觎我大龙正统的传国神物?!我龙氏血脉,纵使流落天涯,也绝不会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走狗低头!太祖神功,复国宝藏,岂是尔等腌臜之辈可以染指?!休想!休想!”
宗天行清楚,先朝虽称大龙,皇家都姓赵,但却是江山易主,不是一脉。
宗天行并未动怒,紫金面具下的目光依旧沉静如渊。他缓缓走近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审问:
“赵氏血脉…龙玉婵。你背负的,是两百年前潞王一脉的绝望与不甘,是末帝托付的复国重担。这份执着,这份骄傲,本座…明白。”
龙玉婵怨毒的冷笑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错愕。
宗天行继续道,声音如同讲述一段沉重的史书:
“潞王雄才,末帝刚烈,赵氏本不该绝。然天命流转,非人力可强求。那悍将之后,虽非大龙正统,却已坐稳江山二百余载。黎民休养,虽有边患,亦算承平。复国?谈何容易?你龙氏代代相传,可曾真聚起过一丝复国之火?不过是…困守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将仇恨刻进骨血,徒增痛苦罢了。”
他目光直视龙玉婵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仿佛要洞穿她灵魂最深处的疲惫:
“墨无痕,是你唯一的骨血,是你龙氏和墨氏最后的延续。你真忍心,让他背负这注定无望的仇恨,最终与你夫妇一般,葬身在这无谓的执念之下?玉石俱焚,血脉断绝,便是你对得起潞王先祖?对得起末帝托付?”
“住口!”
龙玉婵厉声尖叫,但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