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震天脸色变幻不定。对方明明赢了半招,却主动收剑,还出言称赞,这绝非示弱,而是气度!他木震天虽狂,却非不识好歹、不明事理之人。对方展现的实力、气度,都赢得了他的尊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惊雷枪重重往沙地上一顿,沉声道:“宗院主好手段!好气度!木某…服气!方才若非宗院主手下留情,木某这条膀子怕是保不住了。”
他顿了顿,环眼直视宗天行,“宗院主实力远胜传闻,木某不是对手。这玉玺之争……恕在下皇命在身,不得不为,还请见谅。”
此言一出,旁边的王锋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向宗天行的目光充满了敬畏。院主竟真能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精准控制,达成目的!令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东雷使者服软,真是大开眼界。
宗天行微微颔首,心中暗赞这木震天果然是个磊落的汉子,输得起,认得清。他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时局的穿透力:
“木使者快人快语,宗某敬佩。玉玺之争,各凭机缘,风雷堂能来,自有其道理。宗某无意阻拦,只是… ”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木使者可知,就在你我在此切磋之际,会宁国已与东鱼国缔结盟约?”
“什么?!”木震天浓眉一竖,声如炸雷,“会宁和东鱼?那群海耗子?”
“正是。”宗天行语气凝重,“会宁在北,牵制我大夏精锐;东鱼在南,封锁海路,袭扰沿海。南北夹击,其志非小!更可虑者,会宁狼子野心,觊觎瀚漠之心,路人皆知!若让其借此次联盟坐大,吞并我大夏部分疆土,积蓄力量,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唇亡齿寒之理,木使者当比宗某更清楚!”
木震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瀚漠与会宁是世仇,边境摩擦不断。会宁国主拓跋野的野心,他风雷堂岂能不知?若真让会宁借机吞掉大夏一块肥肉… 后果不堪设想!
宗天行察言观色,知道火候已到,抛出了真正的意图:“宗某不才,忝掌大夏天枢院,愿为陛下分忧,破此危局。然双拳难敌四手,我大夏独力应对南北夹攻,纵能胜,亦是惨胜,徒耗国力,让真正的豺狼得利。瀚漠国雄踞漠北,兵强马壮,风雷堂更是威名赫赫。若贵国愿与我大夏携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木震天:“在北线,对会宁施加压力,使其无法全力南下侵扰我境。作为回报,我大夏愿开放边境互市,以优惠价格提供瀚漠急需的粮食、茶叶、丝绸、铁器!更可共享会宁国边防情报!共遏强邻,同保太平!此乃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之局!不知木使者,可否将此意,转呈贵国主与风雷堂主?”
木震天沉默了。他环眼之中精光闪烁,显然在急速权衡利弊。宗天行展现的实力和诚意,会宁与东鱼联盟的威胁,大夏提出的优厚条件…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合作,对瀚漠有百利!
他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的豪气:“好!宗院主快人快语,分析得透彻!会宁狼子野心,我瀚漠亦深受其害!此等联盟,绝不能让其得逞!宗院主的意思,木某明白了!这份人情,木某记下!这合作之意,我木震天以风雷堂东雷使者之名担保,定会一字不差地带回王庭和堂主面前!最迟半月,必有答复!”
他顿了顿,看着宗天行肩头被自己枪风撕裂的衣袍,脸上露出一丝愧色:“方才交手,毁了宗院主衣衫,木某…”
宗天行摆手打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木使者深明大义,宗某感激不尽。瀚漠与大夏若能携手,区区会宁,何足道哉!事不宜迟,宗某尚有要事在身…”
木震天是个爽快人,立刻抱拳:“明白!宗院主请便!他日有缘,再把酒言欢,痛快一战!”说罢,不再多言,提起惊雷破长枪,对着宗天行重重一抱拳,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只留下风雷余韵隐隐回荡。
看着木震天消失的方向,王锋激动地靠近:“院主!成了!”
宗天行微微点头,与瀚漠的合作意向是重要的一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与木震天只是一面之缘,合作成与不成,尚在两说。眼前最迫切的,是救出李剑,拿到九阳焚寒丹!
“走!”他翻身上马,目光如电射向会宁国的方向,水火锋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去黑石隘!完颜骨, 敢扣我天枢院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嘿嘿嘿…宗院主,何必如此心急?这银西的风沙还未领教够,就想走了么?”
一个阴恻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突兀地在风沙中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清晰地传入宗天行和王锋耳中。
两人猛地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不安的嘶鸣。
宗天行紫金面具下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冰刃,循声望去。
只见风陵渡口下方,通往黑石隘的必经之路上,不知何时已被黑压压一片重甲骑兵堵得水泄不通!人数不下五百!清一色的银西国制式玄黑重甲,战马雄骏,马身亦覆着鳞甲,只露出森冷的马眼。骑士们手持弯月长刀,刀锋在烈日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沉默中透出铁血的肃杀之气,如同从沙漠中升起的钢铁城墙!
队伍最前方,一架由四匹纯白骆驼牵引的华丽步辇格外醒目。辇上斜倚着一人,身着绣有金色沙蝎图案的银白锦袍,面容苍白阴柔,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不舒服的笑意。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幽绿的宝石,正是银西国权势滔天的金城郡王——唐天武!
刚才那阴恻恻的声音,正是出自他口。
“金城郡王?”宗天行声音冰冷如霜,“你这是何意?阻我去路,欲与我大夏为敌?”
“为敌?啧啧啧,宗院主言重了。”唐天武慢条斯理地坐直身子,幽绿宝石在他指间流转着诡异的光泽,“本王只是巧遇罢了。国主有言,龙脉玉玺流入银西国,不容外人染指。宗院主既已踏足我银西疆土,又何必急着走呢?不如随本王回金城郡,品一品我银西特有的‘沙蝎酿’,好好…叙叙旧?”
他狭长的眼睛扫过宗天行肩头被木震天枪风撕裂的衣袍,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况且…宗院主刚与瀚漠那莽夫动过手,想必也乏了。本王这五百‘金蝎铁骑’,最是‘热情好客’,定能‘好好’护送宗院主一程。至于你那想去黑石隘救人的念头…”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残忍的玩味,“还是趁早…熄了吧。你的老朋友霍炎武,可是在那边…等得很不耐烦了呢。”
话音落下,五百金蝎铁骑齐齐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马蹄踏地,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弯刀出鞘半寸,寒光连成一片冰冷的刀浪!肃杀之气,瞬间将风陵渡口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