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丑时。
暗行城中心,一座由青黑色巨石垒砌而成、造型古朴的祭坛静静矗立。
祭坛周围空无一人,唯有夜风呼啸,带着绝灵之地特有的寂寥。
李剑直与魔千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祭坛之下。
魔千雅取出一枚绝灵通行令牌,依照夏侯霸所说的方法,将一丝微弱的气血之力注入其中——
在绝灵之地,也唯有最基础的气血之力能够略微引动这类特殊法器。
令牌上的空间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她将令牌按在祭坛基座一处凹陷的符文上。
“嗡——”
祭坛猛地一震,其上刻画的古老符文如同被点燃般,次第亮起,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定的光门,在祭坛中央缓缓成型,光门内部是一片混沌的流光溢彩。
“走!”
李剑直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便迈入了光门之中。
魔千雅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光门的刹那,祭坛上的光芒骤然收敛,光门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祭坛重归寂静,只有夜风依旧。
……
一阵短暂的、仿佛穿过水幕的失重与晕眩感过后,李剑直与魔千雅的双脚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周遭的景象已然大变。
不再是绝灵之地那压抑的天空和石质建筑,而是熟悉的、蕴含着稀薄天地灵气的空气,头顶是璀璨的星空,远处是起伏的山峦轮廓。
他们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入口处,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
这里,正是夏侯霸所说的,陵州境内的那个出口——无名山。
终于回到了外界!
体内那被禁锢了许久的力量,如同解冻的江河,瞬间奔腾流转起来!
寂灭道韵、修罗煞气、吞噬之意在李剑直体内重新活跃;
磅礴的魔力与妖皇血脉之力也充盈魔千雅四肢百骸。
两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力量感。
“还是外面舒服。”
魔千雅舒展了一下身体,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惬意。
绝灵之地虽然有趣,但那种力量被彻底压制的感觉,终究让她这个域外贵女感到不适。
李剑直没有言语,但周身那原本在绝灵之地显得过于“平凡”的气质,此刻也重新带上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寂寥与淡漠。
他们拨开洞口的藤蔓,走了出去。月色清冷,洒在山林之间,万籁俱寂。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山洞,准备辨别方向,前往帝都或者寻找王掌柜踪迹时,却同时感应到了不远处,一股熟悉而又带着浓浓颓丧与悲伤的气息。
两人目光望去,只见在山洞旁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孤零零地坐着。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带着几处不明显补丁的灰色布衣,看样式像是某个早已没落小宗门的弟子服饰。
与他往日那潇洒不羁、偏爱华丽血袍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头发有些凌乱,并未束冠,只是随意披散着,手中拎着一个酒葫芦,正仰头往嘴里灌着酒,浓烈的酒气随风飘来。
虽然只是背影,但那落寞孤寂的身形,以及那独特的气息,让李剑直和魔千雅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
秦翌!
只是,此刻的秦翌,与他们在帝都分别时那个即便重伤也依旧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逍遥客,判若两人。
他周身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悲恸与迷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魔千雅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低声道:
“是秦疯子?他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还穿成这样……”
李剑直空洞的眸子落在秦翌那萧索的背影上,沉默了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沉浸在酒意与悲伤中的秦翌。
他猛地回过头,醉眼朦胧中,看到了走近的李剑直和魔千雅。
当看清来人时,秦翌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那错愕迅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讶,有苦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
他放下酒葫芦,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努力想挤出一个往日那般洒脱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是……是你们啊……”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醉意。
“你们……怎么也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剑直和魔千雅。
魔千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定然与苏幻烟的惨死有关。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像往常那样出言调侃,只是问道:
“秦居士,你……还好吗?”
秦翌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他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他用力将酒葫芦顿在青石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与哽咽:
“好?呵呵……幻烟她……她死得那么惨……我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到……我……我算什么男人?!我算什么绝顶?!”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李剑直和魔千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幻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