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第三日,八强之战,角逐那仅有的四个半决赛名额。
能走到这一步的,已是站在了整个圣曜王朝年轻一代的顶峰,无一不是声名显赫、实力超群之辈。
气氛肃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抽签结果揭晓,李剑直此轮的对手,是来自“天剑宗”的嫡传弟子,萧辰。
此人年约二十五六,面容冷峻,背负一柄古朴长剑,气息凌厉,赫然已是先天境初期修为,优品资质。
乃此次殿试魁首的有力争夺者之一,尤以一手《流光分影剑》快绝狠辣而闻名。
当萧辰得知对手是那防御诡异、昨日更以眼神慑魂的李直时,他冷峻的脸上并无惧色,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
剑者,宁折不弯,他渴望与强者交锋!
“此战,我会让你出剑。”
萧辰踏上擂台,目光如剑,直刺李剑直。
李剑直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背后那柄隐隐嗡鸣的长剑,空洞的眸子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他缓缓抬手,黑色煞气转瞬即逝,取出了那柄自陵州会试后便未曾动用过的、看似粗糙的木剑。
木剑无锋,质朴无华。
但当他握住木剑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静”与“定”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那不是剑客的锋芒,而是一种更接近“道”的本源意蕴。
此举,让台下众人皆是一愣。
面对先天境剑修,竟仍用木剑?是托大,还是……另有深意?
萧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觉得受到了轻视。
“既如此,便休怪我剑下无情!”
“锵——!”
长剑出鞘,寒光耀世!萧辰身随剑走,化作一道流光,剑影瞬间分化,如同数十道银色电蛇,从不同角度刺向李剑直周身要害!
《流光分影剑》——剑化流光!
快!准!狠!
剑未至,那凌厉的剑意已然刺得人皮肤生疼!
面对这迅疾无伦的剑势,李剑直终于动了。
他手腕微转,木剑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玄奥的轨迹划出,迎向了那漫天剑影。
“叮叮叮叮……!”
木剑与精钢长剑碰撞,发出的竟是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那看似脆弱的木剑,在李剑直手中,仿佛化作了世间最坚韧的神兵,每一次格挡、点刺、牵引,都精准无比地落在萧辰剑势最薄弱之处,将其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
没有绚烂的真气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那连绵不绝、如同雨打芭蕉般的清脆碰撞声。
李剑直的剑法,朴实无华。
甚至可以说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劈、刺、撩、挂、点。
但每一式都蕴含着一种“截断”、“归无”的寂灭真意,总能后发先至,恰到好处地破开萧辰精妙的剑招。
萧辰越打越是心惊!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挥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变化,都被对方那柄木剑无声无息地吸收、引导、瓦解!
对方的剑,仿佛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抚平”他的剑势!
“不可能!”
萧辰长啸一声,剑势再变,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剑身,剑光大盛,如同银河倒泻!
流光分影剑终极奥义——万影归一!
无数剑影骤然收敛,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璀璨剑芒,直刺李剑直眉心!
这是他将速度与力量提升到极致的一剑!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李剑直终于不再只是格挡。
他手腕一抖,木剑由下而上,划出一道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道璀璨剑芒最核心、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叮——!”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悠长、清越的鸣响传开!
萧辰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湮灭气息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他凝聚到极致的剑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整个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踉跄跌退。
直到擂台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握剑的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体内真气紊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李剑直收回木剑,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下台。
自始至终,未曾言语。
萧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脸上充满了挫败与一丝……明悟?
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用木剑,并非轻视,而是一种对“剑”本身的尊敬,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
“李直,胜!”
裁判的声音带着震撼。
另一边擂台,尸仙童子清风依旧延续着他的“秒杀”风格。
他的对手是一名擅长符箓之术的天才,各种灵符光华闪耀,攻势不俗。
清风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身形一晃,便已无视了层层符光防御,出现在对方面前,一记手刀,干净利落。
对手倒地,昏迷。
“清风,胜!”
八强决出四强,李剑直与清风,依旧以各自的方式,强势晋级。
……
然而,就在殿试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帝都之内,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魔千雅觉得看比赛虽然有趣,但总隔着擂台不够尽兴,而且那个桃夭夭小丫头片子老是瞪她,让她很不爽。
她忽然想起,这方小界好像有个最大的“官”,叫皇帝?听说皇帝懂得最多,那肯定也懂怎么追男人吧?
于是,这位行事全凭喜好的域外魔女,大摇大摆地,径直走向了那条戒备森严、唯有皇帝銮驾才能通行的皇帝街!
守街的御林军精锐见一绝色女子竟敢擅闯禁地,立刻上前阻拦:
“站住!此乃陛下御道,闲杂人等不得……”
话未说完,魔千雅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
一股无形的柔力涌出,那些精锐甲士如同被清风拂过的稻草人,东倒西歪地摔了出去,虽未受伤,却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魔千雅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皇帝街中央,找了块干净的石阶,拍了拍,就那么坐了下来,托着香腮,等着那位“最懂的人”出现。
约莫半个时辰后,处理完政务、正准备前往观战殿试的李景裕,乘坐龙辇,在仪仗和重重护卫的簇拥下,行至皇帝街。
“前方何人?胆敢拦驾!”
侍卫首领厉声喝道,如临大敌。
魔千雅抬起头,看着那华贵龙辇,眼睛一亮,站起身,拍了拍裙子,直接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喂,你就是那个皇帝吧?我问你啊,一个女子,要怎么才能捕获一个男子的芳心?”
全场死寂。
所有侍卫、太监、宫女,全都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问题。
这女子……是疯子吗?!
拦圣驾,就为了问这个?!
龙辇内的李景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愣。
他掀开车帘,看到街心那抹绝世的白色身影,其容颜之盛,气质之独特,竟让他这见惯美人的帝王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他很快恢复威严,沉声道:“你是何人?可知拦驾乃是死罪!”
“哎呀,你先别管我是谁嘛!”
魔千雅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像块木头一样的男人喜欢上我?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打他也不还手,骂他也不还口,送他东西也不要,亲他他还躲!真是急死魔……急死我了!”
她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那副又急又恼、偏偏美得惊心动魄的模样,让周围不少年轻侍卫都看直了眼。
李景裕眉头紧锁,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身为九五之尊,日理万机,何曾被人拦在路上问过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
而且这女子言语无状,实力似乎也深不可测。
他本想呵斥,但看着魔千雅那纯粹,又执着的眼神,忽然觉得跟这种浑人计较有失身份,反而可能引来更大麻烦。
他揉了揉眉心,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男女之情,在乎真心,强求不得。若对方无意,姑娘还是早些放下为好。”
“放下?那不行!”
魔千雅断然拒绝。
“我看上的……我感兴趣的,就一定要弄明白!真心?怎么才算真心?天天跟着他算不算?给他买衣服算不算?还是……要把他打服?”
李景裕:“……”
他感觉跟这人完全无法沟通。
“此事朕无法帮你。让开道路,朕恕你无罪。”
李景裕不想再纠缠。
魔千雅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哼,原来皇帝也不懂啊,没意思。”
她倒也干脆,觉得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阻拦,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留下目瞪口呆的皇家仪仗和一地鸡毛。
李景裕看着空荡荡的街心,摇了摇头,只觉得今日之事荒唐至极。他放下车帘,吩咐道:
“起驾。”
心中却对那个能让如此奇女子痴缠的“木头”男子,生出了一丝好奇。
莫非……与殿试中那几个表现异常之人有关?
帝都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