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推开一只棺盖,棺口积有浮灰,证明未被打开过,棺中死者躺的四平八稳,身份玉佩好端端挂在腰上,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
他推开另一只棺盖,结果一模一样。
“这两口棺材应该没被动过。”
范九通不放心,又亲自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
“把棺材盖好,咱们上去吧。”
三人走出底舱,范九通亲自盖上舱盖,闩上铁闩。
“从现在起,谁都不要进去。”
“好好好。”
毛四叔点头如捣蒜。
无弃无意中瞥见,师父盖上舱盖时,偷偷夹了一片符叶,想必示警用的,只要有人打开舱盖,他立刻就能知晓。
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
一夜无事。
次日中午,经过缁春府。毛四叔没按以往习惯,靠岸喝酒找女人,继续兼程赶路。第三日黄昏,平安抵达风眠府。
毛四叔驾船,一直开到流响观门口。
这是一座千年古观,历史比镜心观还要悠久,白墙青瓦杨柳如烟,飞檐翘角楼阁耸立,一派肃穆恢弘。
观主杨松涛接到门卫通报,亲率一众道士出门,在埠头上整齐列队,隆重迎接遗体回归。他万万没想到,一位老熟人从船上下来。
“杨师弟。”范九通挥手打招呼。
杨松涛又惊又喜:“范师兄,你咋来了?”
“鱼梁混不下去啦,到你们这儿讨口饭吃。”
“哈,你又跟我说笑。到底咋回事?”
“我回总坛复命,路过风眠,顺便看看你。”
这时,杂役两两一组,将棺材陆陆续续抬下船,并排摆在地上。三黑两褐,一共五口棺材。
杨松涛很纳闷,询问毛四叔:“怎么多了两口,是不是搞错了?”
毛四叔刚要开口。
范九通替他答道:“多的两口棺材是我的。”
“怎么回事?”
“棺材里面,一个是我小徒弟,另一个是他母亲。他们是风眠人,所以送回老家安葬。”
道观一般只负责本门道士后事,蒙生并未出家,按理说应该由本人家族负责,帮忙料理蒙生母亲后事,更是闻所未闻。
杨松涛心知不简单,但范九通自己不说,他也不方便打听。
“死者是哪家的?我派人把遗体送去。”
范九通露出一丝尴尬:“呵呵,死者亲属还在寻找中,所以遗体要借宝地停放一阵子。”
杨松涛小声问道:“莫非是私生子?”
范九通点点头:“嗯。”
“亲属不会不认吧?”
“应该不会。”范九通也没把握:“你放心,最多在你这儿停放一个月,不管亲属找没找到、认不认,我都会把遗体拉走。”
“一个月啊……”
杨松涛面露难色:“时间有点长,小弟恐怕要跟勤事堂商量一下。”
范九通知道他故意说给别人听,省的别人说闲话,换个话题:“季常老弟在风眠吗?”
“在。我明天派人去请他,咱们三个好好聚聚。”
范九通对三名徒弟招招手。
“你们过来,见过杨师叔。”
三位徒弟快步走到杨松涛面前,排成一排站好,一齐躬身施礼:“弟子拜见杨师叔。”
“免礼免礼。”
杨松涛抬抬手,扫了一眼三位年轻人,最后把目光停在无弃身上,上下左右打量,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十分奇怪。
范九通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叫苍无弃,年少无知,不太懂规矩。”
杨松涛哈哈笑道:“令徒大名如雷贯耳,正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范师兄,你我不服老可不行啦。”
范九通以为对方故意说反话,打趣无弃报到当天聚赌卖酒,脸微微一红,摆摆手:“此等丑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丑事?”对方一愣:“一介新生,居然能与堂堂镜心观主,大战一百回合遗憾告负,怎么会是丑事?范师兄,你真捡到宝啦。”
范九通这才醒悟,纳闷道:“前几天刚发生的事,你咋这么快知道?”
“这么轰动的新闻,还不长了翅膀传的飞快?”
杨松涛笑道:“我前天还跟季常老弟开玩笑,啥时候你把苍师侄带来,跟他见上一面。两位天才遇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
“杨师弟别再夸奖啦,这小子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待会儿肯定尾巴翘上天。”
……
杨松涛将桃花观师徒请进观。
由于他们带着遗体,勤事堂没有安排进十方院,另外找一间小院,派人打扫干净,安顿他们住下。
院里一共五间空屋,三间住人,一间摆行李,一间停放灵柩。
傍晚,杨松涛在漱玉阁设素宴,热情款待桃花观师徒。副观主、圣光堂、戒律堂、经研堂、礼祀堂、蒙学馆、勤事堂六大主事统统出席。
范九通拜访流响观数十次,头一次享受如此隆重接待,心里纳闷不已,发现大家一直围着小徒弟问东问西,顿时恍然醒悟。
哈,原来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是冲无弃来的。
吃完饭,杨松涛留范九通喝茶聊天。
三个徒弟自己回住处休息。
半路经过一处园子,白墙绿瓦竹林幽深,大门匾额上写着“蒙学馆”三个字。
无弃站住脚,指指门里面:“师兄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
蒯大鹏、莫胜男知道他一贯做派,吓得一齐摆手:“不行不行,咱们在人家作客,你千万太平点,万一惹出祸,师父脸上不好看。”
“嗨,你俩放心,我只是去见个熟人。”
“熟人?”
……
无弃要见的熟人,正是蓝玮。
二人在镜心观当过一日舍友,一起卖酒、聚赌,结下深厚兄弟情谊。
蓝玮一听无弃来访,兴冲冲飞奔出来,又搂又抱接进宿舍。
不少蒙生闻讯纷纷跑来,都想亲眼目睹,跟镜心观主大战一百回合的新生,到底长啥样子。
宿舍挤的水泄不通,就连门外走廊上都站满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嘿嘿,机会难得啊。
无弃脑瓜一闪,冲蓝玮眨眨眼。
果然是一对赚钱搭子,立刻心有灵犀,再次开始创业。
这次从餐饮娱乐直接转行教育。
“苍师弟修行精进神速,有诸多成功经验,愿与好友分享,一共十个名额,一百两银子一位,名额有限,先抢先得啦。”
蒙生大多出身世家大族,一百两毛毛雨而已,纷纷踊跃报名,“我!”“我我!”“我我我!”直接将银票往蓝玮手里塞,眨眼功夫,一千两银子到手。
蓝玮把其他人赶出房间,只留报名成功的十位“幸运儿”。
金牌名师隆重授课。
无弃传授的成功经验,既非桃花观所学,也非镜中人传授……主要来自茶馆说书人,各种猎妖故事启发。
不求半点真实,全靠情绪拉动,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十位学员听的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最后如坠云雾,奈何无弃战迹太过亮眼,即便听不明白,也无人敢提出质疑,只以为自己悟性不够。
口沫横飞半个时辰,无弃忙不迭把人打发走,关上房门,跟同伙你一张、我一张瓜分银票。
无弃喜滋滋将银票揣进怀里,郑重其事道:
“我今儿除了看看你,还有一件重要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