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赛后,其余道观全都各回各家,明天早上再来,反正自家有船,来去方便。
范九通怕徒弟来回奔波消耗体力,向楼观主申请,在十方堂借宿一晚。楼敬之推给黄副观主,黄副观主百般推脱,最后总算答应。
晚饭后,一名中年道士将师徒五人领进一座小院,院里乱糟糟堆满各种杂物,破桌椅、废弃车具……隔壁就是牲口棚,空气中弥漫浓浓的骚臭味。
众人一愣:“不是住十方堂吗?这是哪里?”
“十方堂已经住满,黄副观主请大家委屈一下,在这里将就一晚。”
“这哪是住人的地方啊?”无弃大声抗议。
范九通摆摆手:“行啦行啦,别再说啦,人家能给地方住就不错啦。”
杂物院有两间空屋,一间给师父,另一间给四个徒弟。
蒯大鹏满脸堆笑:“请问师兄,还有没有多一间空房?嘻嘻,有一位师妹,男女有别不太方便。”一边说一边指着莫胜男。
中年道士白了一眼,冷冷道:“没有!”说完拂袖而去。
莫胜男满不在乎道:“师兄何必求他,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没那么多讲究。”
对方只提供房间,没提供被褥枕头,好在隔壁牲口棚干草多的是,四个徒弟一捆捆抱回来,铺在地上厚厚一层,垫的、盖的全都有。
师徒五人盘腿围坐在干草上,讨论明天的比赛。
进入第二轮的另外三家分别是镜心观、西平观、东平观。
它们正是八家道观中最强三家。
镜心观自不必说,年年第一。
西平观大多数年份排第二,偶尔两年没进入决赛,都是运气不好提前遇上镜心观,结果被东平观捡便宜。西平观只输过镜心观,没输过别家。
明天一早,四位观主亲自抽签决定对手。
徒弟们出乎意料蛋定。
碰到哪家都一样,反正都赢不了。
师兄师姐原本还指望朴九作为奇兵搏一搏,唉,没想到……
虽然无弃信心十足,但其他人心里都不以为然,一个异炁相冲无法炼炁的修士,就像哑巴唱歌、瞎子画画,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只有……风圣显灵。
莫胜男准备去正殿多上几炷香,求风圣好好保佑。
并非保佑自己,而是祈祷对手来点惊喜,临上场前拉肚子弃赛,诸如此类……
范九通哼了一声:“风圣老爷子看见你们几个都头疼,别再去打扰啦,今晚老实点多练一会儿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又对朴九招招手:“你跟我去隔壁,为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重新换换药。”
这时,戒律堂主事柴洪忽然造访,面色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范九通纳闷道:“柴师弟这么晚有何指教?”
柴洪冷冷道:“指教不敢当,恳请范师兄明日务必管好自己徒弟,尤其那个苍无弃。楼师兄让我提醒你,倘若这小子再敢乱来,一定从严处置、决不轻饶!”
范九通微微一笑:“无弃虽然顽皮,但绝不会无缘无故乱来。今日之事都是别人挑衅在先,他性格率直,一时没忍住而已。”
“这小子惹出这么多祸,师兄你还一味护短,哼,但愿他明天别惹事,否则休怪柴某不讲情面!”
柴洪怒冲冲拂袖而去。
次日一早,八位观主带领自家蒙生,再次聚会龙虎道场。
进入第二轮的四家登上擂台参与抽签,其余三家皆是观主,镜心观由黄副观主代表,因为观主楼敬之要主持抽签仪式。
五位头头站成一排,楼敬之站在正中央。一名年轻道士手捧托盘登上擂台,托盘中摆着四块青色竹牌,背面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年轻道士将托盘依次端到各位代表面前,每人重新洗一遍竹牌次序,最后端到楼敬之面前。
楼敬之在全场注视下拿起一块竹牌,高高举在手上,原地转身一周,让看台上每个人看清楚,无弃定睛望去,竹牌上写着“东平”二字。
楼敬之将“东平”竹牌放在托盘一侧,又随手拿起另一块竹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这块竹牌直接决定抽签结果。不仅决定东平观的对手,还决定另一场的对阵双方。
无弃看的清清楚楚,竹牌上写着“镜心”二字。
“东平观对阵镜心观,西平观对阵桃花观。”楼敬之高声宣布。
看台上观众反应迥然各异,西平观全体欢天喜地高声欢呼,好像自己已经获胜。
东平观则愁眉不展唉声连连,懊恼自己运气不佳,被淘汰的四家弟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猜测哪位选手出场,谁和谁对阵。
镜心观和桃花观两家情绪最稳定,对抽签结果漠不关心,两家想法都一样——凭自家实力,对手是谁毫无区别。
抽完签,各家开始确定选手。
其他三家蒙生众多,派谁出场,必须仔细谋划一番,不止要考虑对手,还要顾及自家弟子情绪感受。
唯独范九通最幸福,由于朴九受伤,桃花观能出场的只有三人,完全没有选择的烦恼。
由于必须相同科目比试,西平观主葛元朗考虑的人选不是咒法就是炼药。当范九通报出无弃修习科目是“御剑”,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范九通主修咒法、辅修炼药,这小子难道自学成才?
楼敬之立刻意识到问题严重:“苍无弃修的是‘御剑’?师弟你没搞错吧?”
范九通苦笑道:“呵呵,人是师兄你分给我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啊。”
楼敬之面露尴尬:“这小子并未说自己在家修习过什么科目,我和蔡特使还以为是白纸一张呢。”
其实他们根本没问无弃,只想找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赶紧把人打发了事。
范九通皱起眉头:“师兄,桃花观没人教‘御剑’,您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把他分到别处?”
楼敬之问西平、东平两位观主:“你们谁把这小子收下?”
两位观主一齐摆手。
“我可不要。”“我也不要。”
范九通望向楼敬之:“师兄,他们两家都不要,要不镜心观把他收了吧?”
楼敬之赶忙摇头:“不行不行,镜心观已经招满啦,收不了收不了。”
这一切都在范九通意料之中,故作为难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任他自生自灭吧?”
西平观主葛元朗哼了一声:“这小子生性顽劣无法无天,所犯之事骇人听闻,当初就该直接开除,根本不该留到现在!”
东平观主也附和道:“葛师兄说的极是,这小子就是惹祸精,你们瞧瞧,昨天一天惹出多少事?再待几年,还不把鱼梁的天捅漏了,范师兄,我劝你早做决断,早点把他赶走免生后患。”
其实楼敬之也是同样想法,但人毕竟是自己决定留下的,不宜立刻翻脸。
“咱们今日忙正事,这小子的事还是改天再议吧。葛师兄,你打算派哪名弟子对阵苍无弃?”
葛元朗阴恻恻一笑——
“黄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