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胜男转过一望,竟然是无弃:“师弟你退后,我自己事自己担,用不着别人代劳。”
她转头对柴主事举手:“酒是我的,与苍师弟无关。”
“师姐,你就别争啦。”无弃嬉皮笑脸:“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这样会连累师父的。别忘啦,师父教过你可没教过我。”
莫胜男顿时一怔。
无弃说的没错,倘若自己承认,师父难免有管教不严责任,无弃则不同,他毕竟刚来,还没见过师父,怎么都赖不到师父头上。
柴主事瞅瞅二人,厉声质问:“酒到底是谁的?”
无弃一拍胸口:“我!”
莫胜男低下头没再吭声。
“酒哪儿来的?”
“城里买的。”无弃得意洋洋道:“不信你可以问楼观主,他肯定知道。”
无弃聚众卖酒,正是楼敬之亲手抓获。
“狂妄!无耻!”柴主事怒不可遏,指着无弃鼻子:“哼,无知竖子你且给我等着,等到了戒律堂,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棒子硬!”
荀特使一个劲摇头:“不知羞耻、目无尊长,现在不好好管教,将来必成祸害!”
二人满脸愠容,怒冲冲拂袖而去,走时还不忘把那坛罪证带走。
无弃大出意料,望着对方远去背影,挠挠后脑勺:“他们怎么走了,放过我了吗?”
“你想的美。唉——”蒯大鹏无奈叹了口气:“惩戒不是私刑,必须上报楼观主批准,然后下发正式文书,通知你自己过去领刑。”
“凭什么啊!想打我,还让我自己把屁股送去,我犯贱啊?”
“你自己不去,师父绑都要把你绑去,这是规矩!”
莫胜男满脸羞愧:“无弃,对不起,犯错的人是我,却让你替我受过。”
无弃一脸无所谓,拍拍屁股:“没事没事,咱们都是一家人,打谁的都一样。”
朴九低下头,支支吾吾:“弃哥……我……我也是新人,应该跟你一起分担的,可……可我刚才实在太……太害怕了。”
无弃赶忙摆手:“别别别,你可不能受伤,我还指望你帮师兄师姐赢比赛呢。”
脸面可比我屁股重要。
……
过了三天,惩戒文书仍没送来。
无弃一开始还忐忑不安,等着等着,渐渐把这事忘在脑后。
午饭后,莫胜男配好满满一麻袋“红莲破秽散”,派无弃下山送给小虎爹,用大锅熬煮成药汤,浇洒在村子四周。
虽不能防止尸妖,但可以防止像三花猪崽这样的,被感染的邪物靠近。
邪炁感染源头一直没找到,她担心还会有更多家畜、野兽被感染。
无弃扛着麻袋,吭哧吭哧跑到桃花村。
不料小虎爹娘都不在家。听小虎说,他俩去黄柳镇舅舅家。表哥赌钱偷偷把家里房子输掉,舅舅气的想打死他,小虎爹娘赶过去劝解。
无弃不放心一个孩子,转到土地庙,把药材交给刚子,帮忙转交小虎爹。刚子送给无弃一葫芦香油,敬献给风圣老爷子,保佑自家人平平安安。
无弃离开桃花村上山回观。
爬山爬到一半,累的满头大汗腰酸腿痛,靠在一棵树下歇息,冬日阳光暖暖照在身上,歇着歇着,脑子开始犯迷糊,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呼,绝对是恶梦。
无弃趴在硬梆梆的刑凳上,手脚绑在凳腿上,裤子褪到脚踝,啪啪啪啪挨了数十板子,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疼的好似千万根针扎。
行刑道士打累了,走到墙角拎回一只瓷坛,啪的拍碎坛口封泥,散发出浓烈刺鼻的酒味。
行刑道士举起酒坛,坛口对准无弃屁股。
无弃头皮发麻,受伤屁股瑟瑟发抖,用力拧转脖子:“喂,你他妈想干嘛?”
“你喝酒犯戒,让嘴巴享福,却让屁股受罪,这实在不公平,你屁股也要喝才行!”
“我屁股不想喝!”
“不喝不行,必须喝!”
“凭什么啊?”
“这是老头子我的独门秘酿,既然开了坛就必须喝。”
无弃大声争辩:“是你开的,又不是我!”
“不想喝也行,一百两银子拿来!”对方伸出手掌。
嗯?这一幕似曾相识。
无弃定睛望去,对方一张皱巴巴老脸,中央一颗醒目酒糟鼻,又红又圆,嗯?对方不知何时摇身一变,变成铜器行门口的卖酒老头。
“一百两一坛,童叟无欺,先到先得。”
无弃气的破口大骂:“老子不要!”
“嘻嘻,不要可不行哟!”卖酒老头转动手腕,慢慢将坛身倾斜。
“老子不要……不要!”
哗啦啦,烈酒浇落而下。
无弃吓的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
……
无弃心有余悸回到桃花观。
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咯咯咯咯笑声不断,师兄师姐正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抬头望望天,奇怪了,日头刚刚偏西,咋这么早开始做晚饭?
莫胜男一眼瞅见无弃,兴奋的直招手:“回来啦,快来快来。”
无弃一脸茫然走过去:“干嘛这么高兴啊?”
“嘻嘻,你猜谁回来啦?”
根本不用猜,答案全写在她脸上。
“师父?!”
“没错,师父回来啦!哈哈,哈哈哈。”
无弃有些忐忑:“他老人家在哪儿?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他最近给桃花观破旧立新做出不少贡献,师父会不会一高兴,把自己扔下山崖?
蒯大鹏摇摇头:“师父正在屋里跟朴师弟谈心,谈完了自然会找你。”
莫胜男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故意藏在背后:“无弃,你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无弃屁股一紧:“惩戒文书?”
“呸呸呸!大好日子别说晦气话。”
她把手拿出来,纤指间捏着一张银票。无弃仔细一瞅,哟嗬,居然是一百两。
“你哪来这么多钱?”
“师父给的。”
莫胜男忍不住眉开眼笑。
“师父前阵子遇见一个小混混,脑子不太灵光,他老人家略施小计就赚回一百两,嘻嘻,这下修补屋顶的钱总算有啦。”
观里一直没钱买木料,只能拿芦席勉强凑合。
无弃小声嘀咕:“谁这么蠢啊,居然被个糟老头子骗了。”
正在这时,师父屋门吱呀打开,朴九走出门外,对无弃招手。
“弃哥,弃哥,师父叫你进去。”
“好嘞。”
无弃嘴上爽快答应,心里紧张的要死,磨磨蹭蹭走到房门口,探头探脑往屋里瞅。
只见一位白发老道坐在书案后,左手端着茶盏,右手用盏盖拨开茶沫,相貌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儿见过,又好像初次相见。
师父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射过来。
“哟,不认识啦?”
无弃顿时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怎怎……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