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大鹏喊了半天,无人应答。
“师姐可能上山采药了,我先领你俩去宿舍吧。”
蒯大鹏领路,来到最旁边一间草屋门口。
屋子已闲置多年,费了半天劲打开锈锁,门枢已经腐坏,推门时“咯吱”“咯吱”像老太太磨牙,无弃生怕门板突然倒下,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呼——一股浓烈霉味扑面而来,“咳咳”“咳咳”“咳咳”,三人不约而同捂住口鼻。
无弃伸头瞅了一眼,屋里家具还不少。
两张床榻、两张书案、两只柜子,紧紧挤在一起,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到处挂满白色蛛网,书案上积起的灰尘足有半寸厚。
至少有一点让人安心,屋子不漏雨,否则灰积不起来。
蒯大鹏站在屋外没进来,挥挥手:“你俩收拾一下,虽然有点挤,但冬天住着暖和。”
“挪动家具千万手轻点,它们都是从镜心观仓库淘来的,件件都是‘古董’,岁数比师父还大。”
“师姐住在你们隔壁,她睡觉轻,你俩晚上安分点别吵着她。师父和我住在对面,师姐对面是师父的,你俩对面是我的。”
朴九怯怯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吗?”
“噢,师父云游去啦,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蒯大鹏见朴九面露无助,微笑安慰道:“别担心,我和师姐先教你俩一些基础入门功法,师父不在也不会耽误修习。”
“柴房里有扫帚簸箕,厨房里有水桶抹布,你俩先收拾着,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做饭。”
蒯大鹏交待完转身离开。
两位新人将行李放在草屋外,用破布蒙住口鼻,提着扫帚簸箕进屋打扫,一时间烟雾弥漫尘土飞扬,好在屋子不大,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蛛网灰尘清理掉,装了满满两簸箕。
无弃以为差不多,拎起行李准备往里搬。
“弃哥,你先等一下。”
朴九拎来一桶水,用湿抹布把床铺、书案、柜子反复擦了数遍,表面干干净净光亮照人,这还不算完,又用拖把,把青砖地面拖了两遍。
他站在门口仔细打量屋子,似乎仍不满意:“唉,今天只能这样了,明天有空再收拾吧。”
无弃知道他经常干活,但毕竟世家子弟,顶多意思意思而已,万万没想到手脚如此麻利,业务甚至比自己这个正牌杂役还要熟练。
“厉害厉害。”无弃伸出大拇指。
朴九摇摇头:“这不算什么,我平常在家每天必须收拾七八间屋子,不干完不能吃饭。”
“你好歹也是世家少爷,怎会干这么多活,难道没佣人吗?”
“有啊。”朴九露出苦笑:“佣人就是我娘啊,这些活是派给她的,她身体有病,我要是不帮忙,她根本干不完。”
“你娘虽然出身不好,再怎么说也生了个儿子,俗话说‘母凭子贵’,即便不能提升身份,总归可以派点轻松的活计吧,比如缝缝补补什么的,朴氏那么大的家族,还缺一个干粗活的吗?”
“呵呵,都是大娘故意安排的。”
朴九满脸苦笑:“大娘出身缁春桑氏,一向自视清高,我爹偷偷跟我娘生下我,让她在娘家丢了面子,一直耿耿于怀,想方设法折腾我娘。”
天色渐渐暗下来,厨房里热气腾腾,飘出浓郁的饭香。
无弃朴九一边咽口水一边走进厨房。
蒯大鹏站在灶台边满头大汗,腰系围裙手握菜刀,夺夺夺、夺夺夺,将绿色芫荽剁成碎末扔进锅里,跟白色萝卜块一起炖煮。
炉灶旁边有张低矮圆桌,桌上摆了四副碗筷、一碟腌笋、一碟咸蛋,还有一个空陶盆准备装萝卜,桌边四只矮凳,全都用树根制作。
“师兄,我来帮忙吧。”朴九主动伸手。
“不用,快做好了。”
蒯大鹏从陶罐抓了一把小圆粒撒进锅里,似乎是某种香料,立刻冒出一股特别的香气。他盖上锅盖,解开围裙挂在墙上。
“你俩看着锅,千万别烧干了,我去找找你们师姐。”
他满脸纳闷望望外面天:“真是奇了怪了,天已经这么晚,她咋还没回来?平常这时候早该回来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快步走出柴扉观门。
大师兄走后,朴九守在灶旁,盯着锅别被烧干,无弃无聊坐在桌边,不时捏起腌笋往嘴里送。朴九又添了两次水,萝卜已炖的稀烂,仍然不见师兄师姐回来。
无弃实在饿的受不了,开始用饭勺偷吃米饭,还不忘抹抹平,毁灭罪证。
这时,忽听外面一声尖叫“师兄——”
声音出自年轻女子,语气惊慌失措。
无弃扔下饭勺,噌的冲出厨房。
昏暗余晖中,一名年轻女子手拎竹篮,慌里慌张朝桃花观跑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尖声高喊:“师兄……师兄……师兄……”
在她身后,一头灰色野狼正紧追不舍。
四足飞快,嗖嗖嗖、嗖嗖嗖,越追越近,越追越近……年轻女子踉踉跄跄逃进院门,灰狼已追至一步之遥,后足猛然发力,腾空跃起,扑向目标后背。
无弃来不及多想,立刻施展“飞鸿绝影”,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女子身边,一把抱住柔软细腰,就地翻滚躲过一劫。
灰狼扑个空,顿时怒不可遏,两眼通红龇出獠牙,发出阵阵低吼,呼——呼——
无弃背对灰狼,用身体护住年轻女子,用力将她往后一推,只听背后嘶啦一声,厚夹袄被狼爪划开口子,雪白棉絮四处飞舞。
爪尖已经划到背部肌肤,幸好有“流炁护体”,并未造成伤害。
无弃心疼不已,这可是玲珑送的新夹袄,刚穿上身没几天啊。他气的回身一脚横扫,灰狼纵身往后一跃,落在三步之外。
年轻女子指着他夹袄破口,紧张询问:“你受伤啦?”
“没有,你躲远点,我来对付它。”
无弃一边说一边从靴筒拔出精钢匕首。
这时,灰狼再次扑来。无弃抢先一步出手,匕首迎面刺入对方下巴,噗——直至没柄。他怕被血溅到衣服,得手后立刻松开匕首,灵巧闪到一旁。
嗷呜——
灰狼一声哀鸣,重重扑倒在地,四肢抽搐几下,不再动弹,血汩汩往外流,不一会儿,蔓延好大一滩。
无弃走上前狠狠踢了两脚,见灰狼毫无反应,蹲下身子撸起袖管,捏住握柄拔出匕首,在灰狼皮毛上擦净血迹,重新插回靴筒。
年轻女子走过来。
“你是谁?蒯师兄呢?”
无弃正要回答,忽听噔噔噔、噔噔噔,从外面跑来一个人,正是师兄蒯大鹏。
蒯大鹏看见地上狼尸,赶忙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在林子里听见你的喊声,紧赶慢赶往回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没事,多亏这位少年及时出手。”年轻女子指着无弃,一脸好奇问:“他是谁?怎会出现在咱们桃花观?”
“呵呵,他叫苍无弃,是今年刚分来的新生。”蒯大鹏转头四处寻找:“咦,朴师弟呢?……朴师弟……朴师弟……”
“我、我在这儿。”
朴九从厨房探出脑袋,刚才吓的躲起来不敢出声。
“朴师弟你过来。”蒯大鹏招招手,转头对年轻女子道:“他也是今年新生,名叫朴九。师妹,你现在有两位师弟啦,开不开心?”
年轻女子兴奋啪啪鼓掌:“当然开心喽!哈哈,我盼这天已经盼了很久啦。”
蒯大鹏伸出手,对两位新人郑重其事介绍:
“这位就是你俩师姐——莫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