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房间。
蕙兰拿出一块干净的蓝花桌布铺在床上,将馕饼、肉干、咸菜放在桌布上,三人脱下鞋,盘腿围坐在床上,准备吃晚饭。
噔噔噔、噔噔噔。
门没有关,无弃抬头望去。
一位高个男人匆匆走来,身穿蓝色锦袍,脚穿黑靴,大步流星趾高气扬,正是大人物四名护卫之一。
无弃跳下床:“你俩待在屋里别动,我去会会他。”
玲珑提醒:“民不与官斗,你千万别动手啊。”
“放心吧。”
无弃趿着鞋走出门外,关上门。
对方见面啥话没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不耐烦递过来。
无弃以为是官府文牒,本不想伸手接,斜眼一瞅,哟嗬,居然是张银票,数目竟是一百两!嚯嚯,诚意这么足啊。
对方双手抱胸,一副不屑的样子:“现在可以搬了吗?”
“嘻嘻,好说好说。”
无弃从来不跟钱过不去,搬就搬吧,反正对方占的只是阁楼,又不是整个天台,想看风景大不了爬楼梯呗,一百两银子跑腿费,哪怕把两条腿跑断也值啊。
无弃美滋滋收起银票,顺嘴问道:“喂,你家大人为啥非要住这儿啊?”
阁楼又冷又潮、地方又小,其实住着并不舒服。
对方白了一眼:“谁告诉你是我家大人住?”
“那是谁住?”
“跟你没关系,少废话,收拾东西赶快滚蛋!”
对方满脸不耐烦。
他哪里知道惹上一头倔驴。
无弃从怀里拿出银票,劈头甩回去:“拿上你的臭钱滚蛋,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老子不搬,让他彻底死心吧!”
高个护卫大出意料,脸色阴沉目露凶光:“小子,老子最后警告一次,你给老子识相点,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嗬,你还想来硬的?”
“那是你自找的!”
无弃哪里会认怂,朝天台努努嘴:“咱们别在门口比划,走远一点更宽敞。”
“行啊!”
高个护卫转过身,走到五步之外。
两位女伴在屋里听见对话,赶忙打开门。
蕙兰胆小:“阿弃,别跟他们置气啦,要不咱们还是搬吧。”
玲珑不怕无弃打架,怕他吃亏,小声问:“你有多大把握?”
“别担心,小菜一碟。”无弃伸出一根指头:“我只要一招,一招就能摆平他。”
他故意说的特别大声,让对手听的清清楚楚。
对手嘿嘿冷笑:“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老子若输给你,管你叫爷爷!”
嘴上说归说,毕竟是老江湖见多识广,见无弃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也不敢大意,弓步侧身右手格挡,摆出一副防御姿势,想等对方先出招摸摸底细。
玲珑一看是练家子,赶忙提醒:“这家伙身手不弱,你千万别大意啊。”
“没事,你站着别动,我马上就有孙子啦。”
无弃冲对方高喊:“喂,当心点,我来啦。”一边暗暗驭炁。
“少废话,尽管放马过来!”
高个护卫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劲风,呼的从身边掠过。
等再回过神来,发现对手已消失不见,赶忙转头四望……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对手赫然站在身后五步之外。
对手笑嘻嘻举起右手,手里攥着一条黑色犀皮腰带,正是自己系腰之物。
万万没想到,只一眨眼功夫竟到了对方手上……倘若对方取的不是腰带,自己岂不——
高个护卫顿时吓的脸色煞白,后背唰唰直冒冷汗。
“你……你……你是修士?!”
他这才醒悟过来。
无弃不答,晃晃腰带,咧嘴一脸坏笑:“喂,说话算数,快叫爷爷!”
他本可以在对手背后站住,为了提高震慑效果,故意窜出这么远。
这一路上,只要有机会,镜中人就会逼迫无弃练习“飞鸿绝影”,几个月过去,驭炁越来越熟练,渐渐收放自如。
高个护卫臊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讨回腰带,低着头一声不吭,狼狈溜走。
结束的太快,蕙兰还没走到门口,什么都没看到,只看见无弃独自站在天台上,瞪大眼睛着急询问:“谁赢了?谁赢了?”
玲珑捂嘴笑道:“呵呵,当然是咱们无弃喽。”言语充满自豪。
“好啊好啊。”蕙兰兴奋拍手,随即又担心道:“他、他还会再找帮手来吗?”
“应该会吧。”
“那怎么办啊?”
无弃拍拍胸脯:“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管包在我身上。”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对方再次找上门。
这次可不得了。
大人物亲自出马,四名护卫前呼后拥,气势汹汹登上天台。刚才交手的高个护卫也在其中,重新系了条褐色鳄皮腰带,颜色款式不一样,明显是临时找的。
一名护卫扛着茶案,摆在天台中央正对房门,另一名护卫抱着羊皮褥,铺在茶案旁边。
一切布置停当,大人物撩开羽氅下摆,姿势优雅款款落坐,隔着帷帽面纱,静静打量阁楼里面。
无弃从行李中取出长剑。
它原本属于柳瓒,精钢打制工艺上乘,一直带在身边。
玲珑伸手拦住:“他们人多,先别急着动手。”
“哼,我才不怕呢。”
“我知道你不怕。可对方是官咱们是民,就算打赢也得跑路,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船上,四面八方都是水,你和兰姐又不会游泳。”
玲珑怕无弃按捺不住脾气,抢先一步跨出门槛,指着大人物大声质问:“喂,你到底是谁?如此仗势欺人,不怕给朝廷抹黑吗?”
对方见出来一位少女,大出意料,站起身拱手施礼:“在下并无恶意,请姑娘不要误会。”声音清朗温润,似乎年纪轻轻。
“我们住的好好的,你非逼我们搬走,这还不算恶意?”
“让诸位搬走情非得已,想要什么补偿,请姑娘但说无妨。”
情非得已?玲珑好奇道:“到底因为何事?”
年轻大人物沉默不答。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让我们搬,大不了仗着人多硬来,反正你也不在乎朝廷脸面。”玲珑故意抬出朝廷,希望对方有所顾忌。
四名护卫一齐大声呵斥。
“放肆!”“大胆!”“胡说八道!”
年轻大人物举起手,示意手下安静。
“姑娘,请稍等片刻。”
他将一名大胡子护卫招到身边,小声耳语几句。
大胡子护卫点头离开。
不一会儿。
大胡子护卫匆匆返回,双手抱着一只竹笼,约莫一尺高,四四方方,外面用黑布罩的严严实实,上船时他就背在身后。
大胡子护卫将竹笼放在茶案上,取下外面黑布罩。
原来笼里关着一只黑色信鸦,看见四周都是人,紧张的左顾右盼,咕咕叫个不停。
年轻大人物伸手一指:“这就是原因。”
“在下在等一个重要消息,随时准备接收信鸦,在楼下不方便,所以想借阁楼一用。”
玲珑不解道:“船一直在不停移动,信鸦怎能找到准确位置?”
对方呵呵一笑,指着竹笼中的信鸦:“靠它。”
他打开鸦笼,信鸦立刻扑扇翅膀飞出笼子,并不飞远,只是在空中不停盘旋,一边盘旋一边尖声鸣叫,呀——呀——
“这是一只雌鸦,送信的那一只是雄的,两只恰好是一对。”
“雄鸦数百里外就能听到雌鸦叫声,会一路循声而来,把信送到。”
玲珑情不自禁鼓掌称赞:“妙啊妙啊,实在是妙!”
“姑娘,在下已经说明原委,现在可否割爱,将房间让出来?”
“嗯……”玲珑不想无弃难堪:“我还要跟同伴商量一下。”
她知道无弃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对方给面子,肯定不会反对。
转身要走。
“姑娘。”年轻大人物忽然叫住她:“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