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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凡多姆海恩府的“关怀”与试探

特兰西伯爵在托兰西斯府邸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这两日,他如同生活在透明的琥珀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晚书房里文森冰冷的质问、瑞秋癫狂的指控,以及那些刺眼的私密照片,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克洛德如同最完美的影子,寸步不离。他精准地掌控着府邸的一切,将试图探听消息的访客(主要是些闻风而动、试图窥探丑闻细节的所谓“朋友”)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同时也将特兰西伯爵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巧妙地过滤、隔离。食物、饮品、甚至他触碰的每一件物品,都经由克洛德的手,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掌控。

特兰西伯爵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此刻,他心力交瘁,像一只被拔去了尖刺的刺猬,蜷缩在自己华丽而冰冷的巢穴里,异色瞳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疲惫与一种深深的、无处宣泄的憋闷。他偶尔会望向窗外,看着伦敦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天下午,一封措辞严谨、盖着凡多姆海恩家族徽章火漆的信函,被塞巴斯蒂安亲自送到了托兰西斯府邸。信是文森·凡多姆海恩写来的。

克洛德将信呈给特兰西伯爵时,他正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毯子,缩在壁炉旁的沙发里,盯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主人,文森老爷的信。”克洛德的声音平稳无波。

特兰西伯爵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没有立刻去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苍白修长、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拈起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文森的笔迹一如既往的优雅流畅。信中,他并未过多提及那场丑闻,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克制而“体贴”的。他表示理解特兰西此刻的心情,也对阿洛伊斯的行为表达了“遗憾”。但他话锋一转,提到此事影响恶劣,凡多姆海恩家族声誉受损严重,外界舆论沸腾,托兰西斯家族亦被卷入漩涡中心。他“担忧”特兰西一人在府邸,会承受不住压力,或被一些不怀好意的记者骚扰。

因此,他“诚挚”地邀请特兰西伯爵暂时移居凡多姆海恩府邸。理由是,那里守卫森严,环境清幽,便于他“静养”,同时,两人也可以就近“商议”如何应对后续的麻烦,以及……如何处理阿洛伊斯的问题。

字里行间,充满了“为你好”的关切,却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特兰西伯爵的心头。

去凡多姆海恩府?在那个刚刚爆发了惊天丑闻、主角之一还是他“养子”的地方“静养”?在文森·凡多姆海恩的眼皮子底下?

特兰西伯爵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异色瞳中闪过一丝警惕和抗拒。他并不傻,文森的意图,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将他置于可控的范围内。

他抬起头,看向静立一旁的克洛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克洛德,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抛给了他的恶魔执事。

克洛德微微躬身,镜片后的金眸没有任何波澜:“文森老爷的提议,从安全性和便于解决问题的角度考虑,不失为一个选择。毕竟,阿洛伊斯少爷的行踪尚未明确,外界舆论也需要应对。在凡多姆海恩府,您可以暂时避开这些烦扰。”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您,我的主人。”

他的回答,看似中立,却隐隐将特兰西推向那个邀请。避开烦扰?特兰西心中冷笑,只怕是踏入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

然而,此刻的他,内心充满了对阿洛伊斯行为的困惑、愤怒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寻求答案的迫切。或许……在文森那里,能更快地找到那个逆子?或许能弄清楚,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自暴自弃般的冲动,混合着对未知答案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他的警惕。

“……回复文森,”特兰西伯爵将信纸丢在桌上,重新裹紧了毯子,声音闷闷的,“我明天过去。”

“是,主人。”克洛德垂眸,掩去金眸中一闪而过的、计谋得逞的幽光。

第二幕:踏入“庇护所”与再现的“证据”

次日下午,特兰西伯爵的马车再次停在了凡多姆海恩府邸门前。与上次深夜仓促而至不同,这次他刻意打扮过,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紫色礼服,银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张依旧俊美却难掩憔悴的脸庞。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住往日的傲慢与风采,但那双异色瞳深处的不安与疲惫,却难以完全掩饰。

克洛德与艾利斯塔紧随其后。艾利斯塔那无头的姿态,无论出现在何处,都自带一种令人屏息的恐怖气场。

文森·凡多姆海恩亲自在门厅迎接。他穿着居家的深蓝色便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关切与一丝沉重(为了家族声誉)的表情。他看到特兰西时,快步上前,伸出手,似乎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但在特兰西略显僵硬和疏离的态度下,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

“凯斯,你来了就好。”文森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住下,不用担心外面的风言风语。”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仿佛一位真心为好友着想的主人。

特兰西伯爵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打扰了,文森。”

他被安排在了主楼一侧一间极其奢华、视野开阔的客房里,与文森的主卧室相距不远。房间内的陈设无一不精,甚至比他在托兰西斯府邸的卧室更加考究,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凡多姆海恩家族的印记,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

克洛德和艾利斯塔自然也随之入住,他们的存在,让凡多姆海恩府的仆从们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压力,但也无人敢置喙。

安顿下来后,文森并未立刻与特兰西“商议”正事,而是体贴地让他先休息,适应环境。直到晚餐后,两人才在文森那间充满了雪茄和书香的书房里,再次相对而坐。

塞巴斯蒂安奉上红茶后,便安静地退到了角落,如同背景。克洛德则站在特兰西伯爵的身后,如同沉默的守护神(或者说监视者)。艾利斯塔并未进入书房,但他那无形的、庞大的气息,仿佛笼罩着整个凡多姆海恩府邸,与塞巴斯蒂安散发出的恶魔之力,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与对峙。

短暂的沉默后,特兰西伯爵有些按捺不住,他放下茶杯,异色瞳直视文森,问出了盘旋在他心头最大的疑问:

“文森,那些……那些视频和照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确定,真的……真的是我那个逆子做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伪造,故意陷害他?”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龌龊的手段。

文森看着他眼中那最后一丝挣扎和不确定,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秘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铁证如山”的沉痛表情。

他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一个超薄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平板电脑(显然是经由某些特殊渠道获得的“现代”设备),熟练地解锁,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其推到了特兰西伯爵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那些不堪入目的私密照片,而是一个加密信息应用的界面。收件人赫然是文森·凡多姆海恩,而发送者的头像——正是阿洛伊斯·托兰西那张带着怯懦与一丝阴郁的脸!

发送时间,是在钢琴比赛开始前大约一小时。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却如同淬毒的匕首:

【文森伯爵,请看看您的夫人私下里的真实模样吧。附件里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 阿洛伊斯·托兰西】

而在信息下方,确实附带着几个压缩文件包,从其缩略图隐约可以看出,正是后来在音乐厅屏幕上公开的那些瑞秋与不同男人暧昧照片的一部分!

特兰西伯爵的呼吸瞬间窒住!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发送者的头像和那条信息,异色瞳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文森观察着他的反应,语气带着一种被背叛后的“沉痛”与“确认”:

“现在,你相信了吗,凯斯?”他的声音低沉,“这些视频和照片,真的是你那个逆子做的。 这条信息,就是他亲自发给我的。时间、来源,都核对过,确认无误。”

他身体微微前倾,蓝色的眼眸紧紧锁住特兰西,一字一句地,如同最终宣判:

“是你儿子,阿洛伊斯,发信息给我的。”

第三幕:崩塌的信任与无形的囚笼

“轰——!”

特兰西伯爵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片空白。

头像,是阿洛伊斯的。

信息内容,指向性明确。

发送时间,在比赛前。

附件,是那些照片……

铁证如山!

之前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侥幸、所有对阿洛伊斯可能被陷害的一丝微弱希望,在这一刻,被这条冰冷的信息,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原来真的是他!

那个他花了五百英镑买来的孩子,那个他一直视为污点却又莫名留在身边的孩子,那个看似懦弱无助的孩子……竟然在背地里,策划了如此恶毒、如此缜密的阴谋!他不仅勾引了瑞秋(或者至少是掌握了那些证据),还选择了在最公开的场合,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一切揭露出来!目标,直指文森,也狠狠地将他这个“养父”拖入了泥潭!

为什么?!

就因为那些过去的折磨和屈辱吗?

就恨他至此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被彻底背叛的冰冷愤怒、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如同被利刃穿心般的尖锐疼痛,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摇晃,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主人!”克洛德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特兰西伯爵靠在克洛德冰冷而稳定的怀抱里,大口地喘着气,异色瞳中充满了破碎的光芒和滔天的恨意。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屏幕,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逆子……畜生!!我……我当初就不该……不该把他带回来!!我就该让他烂在那个奴隶市场!!”

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与暴怒,最后几乎变成了失控的低吼。

文森·凡多姆海恩静静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同情与理解的表情,但那双蓝色的眼眸最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计划顺利推进的愉悦。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特兰西颤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劝慰道:“凯斯,别太激动,为了那样一个白眼狼,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是他,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找到他,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如同诱饵,将特兰西的注意力,彻底引向了“找到阿洛伊斯”和“报复”之上。

特兰西伯爵猛地抬起头,异色瞳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紧紧抓住文森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找!必须找到他!文森,动用你一切的力量!我要亲自……亲自问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此刻的他,已经被愤怒和背叛冲昏了头脑,完全落入了文森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他不再怀疑文森的动机,不再思考那些照片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疑点,他只想找到阿洛伊斯,宣泄他所有的怒火与痛苦。

文森反手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却带着无形禁锢力量的温度。他蓝色的眼眸中,流淌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怀”:

“放心,凯斯,我会帮你的。在这里,你很安全。我们……一起找到他。”

一起找到他。

这句话,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特兰西伯爵牢牢地锁在了凡多姆海恩府邸,锁在了文森·凡多姆海恩的掌控之下。

囚笼的门,在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已然悄然关闭。而他,在愤怒与痛苦的驱使下,亲手将钥匙,交给了那个看似在帮助他的“朋友”。

克洛德扶着几乎虚脱的特兰西伯爵,金色的瞳孔扫过文森那看似关切的脸庞,又瞥了一眼屏幕上那条“阿洛伊斯”发来的信息,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真相,往往隐藏在层层谎言之下。而愤怒,是最好的蒙眼布。

夜色中的凡多姆海恩府邸,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将怀揣着仇恨与痛苦的美丽伯爵,悄然吞噬。而真正的猎手,正在暗处,满意地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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