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园林别墅区,凡多姆海恩新府邸。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客厅里弥漫着宁静祥和的气息。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伯爵闭目靠在柔软的长沙发里,眉宇间是久违的松弛。
特兰西伯爵跪坐在他身后,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搭在文森特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揉按着,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这里……还有这里……”特兰西的声音甜腻得像融化的蜜糖,带着猫儿般的慵懒,“舒服吗,文森?喵~”
文森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表示满意的轻哼。特兰西的按摩手法确实能有效缓解他因常年紧绷带来的头痛,只是……这双手按着按着,就有些不安分起来。指尖缓缓滑过他的眉骨,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若有似无地擦过他微凉的唇瓣,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揩油。
文森特血红的眼眸睁开一条缝,精准地捕捉到特兰西眼中那抹狡黠和得意。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唇角微勾,伸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
“宝贝的手法,‘很好’。”他意有所指,语气带着纵容的宠溺。
特兰西笑嘻嘻地顺势趴回他背上,脸颊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发出满足的咕噜声。这里是他精心打造的避风港,没有烦恼,只有他的文森特。
与此同时,达雷斯家族商会。
这里与皇家别墅的温馨宁静相比,简直是混乱不堪的地狱。瑞秋·达雷斯,昔日尊贵的伯爵夫人,如今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债务文件和供应商的催款单。商会门可罗雀,仓库里堆满了以次充好的货物,声誉早已扫地,资金链彻底断裂。她试图重整旗鼓,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达雷斯家族这艘破船正在快速沉没。
而在商会后院一间堆满残次品的杂物房里,脸色苍白的利安德尔·凡多姆海威(原夏尔·凡多姆海威)正紧闭双眼,双手紧握,试图在心中构筑那个熟悉的、强大的联系。
(回应我的召唤……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以凡多姆海威之名,命令你现身!)
(我需要力量!需要复仇!)
他一遍遍地在心中呐喊,试图唤起那份曾经存在于他与那位恶魔执事之间的契约之力。那是他绝望中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扭转局面的力量。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杂物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窗外传来的、瑞秋呵斥伙计的无能咆哮。
契约,早已被单方面切断了。
当他被文森特驱逐,当瑞秋失去伯爵夫人头衔,当他们被剥夺凡多姆海恩姓氏的那一刻起,他与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之间的主仆契约,就已经因为“主”方的身份丧失和力量源泉(凡多姆海恩家的权势)的消失而自动失效,或者说,被塞巴斯蒂安那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此刻,远在皇家别墅的塞巴斯蒂安正优雅地为克洛德泡着红茶,对于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来自旧日契约者的召唤波动,他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一个失去价值的前主人,连被他回应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利安德尔徒劳地尝试了无数次,最终力竭地瘫坐在地上,冷汗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空洞。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他的兄长,夏尔·凡多姆海恩,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看着弟弟徒劳的举动,蓝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更深的愤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沉默地走向前厅,试图帮助(或者说,目睹)母亲处理那注定失败的残局。他们都被抛弃了,被父亲,被家族,甚至……被曾经的力量。
阿洛伊斯·托兰西则靠在门框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讥讽。看啊,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这就是被那些大人们玩弄于股掌之后的命运。
温馨的别墅里,特兰西在精心照料他的“所有物”;而破败的商会中,被抛弃的人们在绝望的泥沼里,进行着无声又徒劳的挣扎。世界的参差,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