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西斯府的地牢深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石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缝隙缓缓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每一次滴落的声响都在空旷的牢房里反复回荡,像是敲在人心上的丧钟。阿洛伊斯·托兰西蜷缩在牢房角落,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灰尘与污渍,断裂的手腕因为缺乏治疗而微微肿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牢房里同样狼狈的夏尔·凡多姆海威,眼底满是不甘与怨毒。
“我就不明白了。”阿洛伊斯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压抑不住的嘶吼,“你父亲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他到底为什么要护着那个畜生?!”他咬着牙,“畜生”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佛提及特兰西伯爵的名字都让他觉得恶心,“那个特兰西,前世干的那些事,简直禽兽不如!他把我们折磨得生不如死,你父亲难道都忘了吗?”
对面牢房里,夏尔·凡多姆海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手抱着膝盖,脸色苍白如纸。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想起前世被特兰西支配的恐惧,眼底也闪过一丝恨意,却更多的是无力的迷茫:“你以为我父亲不知道吗?”他抬起头,看着阿洛伊斯,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他知道!可他就是护着那个丑八怪!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夏尔的思绪飘回很久以前,那时特兰西还未变成孩童模样,只是个性格乖戾的贵族。他记得自己每次对特兰西流露出厌恶,甚至偷偷捉弄对方时,都会被父亲严厉训斥。“我父亲当时盯着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夏尔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委屈,“他说‘夏尔,你必须尊重特兰西,不准对他无礼’。你知道吗?我父亲对待其他人,比如那个傲慢的卡尔文男爵,毒舌得能把人噎死,可唯独对特兰西,永远是一副护着的模样!”
“难道……你父亲的把柄在特兰西手上?”阿洛伊斯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猜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一个手握权势的贵族,怎么会毫无底线地护着一个“加害者”。
夏尔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不过,过几天会有人来。迪德里希先生,他是我父亲从校园时期就认识的好友,关系好到能共享秘密。他这次来,应该能处理好特兰西的问题。”
“处理?怎么处理?”阿洛伊斯立刻追问,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急切,“你父亲那么护着特兰西,会听迪德里希的话吗?”在他看来,文森特对特兰西的维护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就算是好友,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是几十年的好友,我父亲向来信任他。”夏尔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迪德里希先生不仅能劝我父亲,说不定还能让他把我们放出去!只要我们能出去,就还有机会……”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眼底闪烁的光芒,却暴露了他并未熄灭的执念——就算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没有放弃除掉特兰西的念头。
阿洛伊斯看着夏尔眼中的光芒,心中的绝望也渐渐被一丝期待取代。他想起自己前世的痛苦,想起今生的挫败,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好……我信你一次。希望这个迪德里希,真的能帮我们摆脱这里,也希望他能让你父亲看清特兰西的真面目!”
地牢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水珠滴落的声响在持续回荡。阿洛伊斯与夏尔各自蜷缩在牢房角落,心中却都燃起了新的期待。他们不知道迪德里希是否真的能改变一切,也不知道文森特会不会松口,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这一点点期待,却成了支撑他们继续熬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们从未想过,文森特对特兰西的维护,并非因为把柄,也不是因为盲目,而是源于一段被尘封的过往——当年特兰西家族遭遇变故,年幼的特兰西曾舍命保护过同样陷入危险的文森特。这份救命之恩,加上特兰西如今沦为孩童、毫无威胁的模样,让文森特始终无法放下守护之心。
而此刻的地牢之外,托兰西斯府的庭院里正洒满温暖的阳光。特兰西伯爵穿着一身粉色的毛绒连体衣,正蹲在草地上,在克洛德的陪伴下追着一只彩色的蝴蝶。他笑得格外开心,银发散落在肩头,宝石般的眼眸里满是纯真,完全不知道地牢深处,两道怨毒的目光正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名字,重新燃起了针对他的恶意。
塞巴斯蒂安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无忧无虑的特兰西,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他隐约察觉到地牢里那两股未熄的恶意,却并未放在心上——无论未来有多少阻碍,无论谁想伤害特兰西,他都会用尽全力将那些威胁彻底粉碎,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夕阳渐渐西沉,将地牢的阴影拉得更长。阿洛伊斯与夏尔依旧在各自的牢房里等待着,心中的执念如同暗夜里的火种,虽然微弱,却始终没有熄灭。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迪德里希,不仅不会成为他们的“救星”,反而会让他们彻底看清现实——有些守护,从一开始就坚不可摧,而他们的执念,终究只会是一场徒劳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