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木屿和蒋墨凛的海景房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事情的起因,简单到令人发指——晚餐吃什么。
木屿瘫在沙发上,翘着那条虽然拆了石膏但据医生说仍需谨慎对待的腿,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刷到美食博主大口吃着香辣蟹、红油翻滚的火锅、滋滋冒油的烤串时,他感觉自己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连续吃了快一个月以清淡、营养、易消化为主的“病号餐”,他这位无辣不欢、无肉不欢的Alpha,感觉灵魂都要被抽干了!
“蒋墨凛!”木屿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和委屈,“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想吃川菜!就酒店后面那家,我看点评说特正宗!”
蒋墨凛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一份合同,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决断:“不行。医生嘱咐,辛辣刺激、油腻食物暂时忌口。”
又是这句话!木屿一听就炸了!“忌口忌口!我都忌多久了?!我腿都快长好了!你看我现在走路不是挺好的吗?!”他为了证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故意用力跺了跺那只伤脚,结果牵动旧伤,一阵酸麻刺痛传来,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强忍着,梗着脖子,“一点事没有!”
蒋墨凛终于抬起眼,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他微微发力的那只脚上,眼神锐利:“坐下。你刚才的动作已经可能造成二次损伤。”
“我没事!”木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蒋墨凛你少危言耸听!我就是想吃顿好的!怎么就这么难?!你是不是故意虐待我?!” 委屈、烦躁、对美食的渴望,以及被管束的逆反心理,瞬间交织成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周身的雪松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带着尖锐的攻击性和浓烈的焦躁感。
蒋墨凛放下合同,周身那股冷冽的薄荷信息素也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和寒意,试图压制木屿的躁动。他眉头紧锁,语气依旧试图保持冷静,但已带上了警告的意味:“木屿,讲点道理。你的腿伤需要时间恢复,饮食控制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天天让我吃草?!为我好就是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木屿彻底被点着了,他几步冲到蒋墨凛面前,因为身高略逊,他不得不微微仰头,但气势却丝毫不输,眼睛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亮,像燃着两簇火苗,“蒋墨凛!我受够了!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有选择吃什么的权利!”
“你的权利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蒋墨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他试图用逻辑说服对方,“等复查后医生点头,随你吃。现在,忍耐一下。”
“忍耐?我忍得够久了!”木屿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自己的腿,“它已经好了!是你在小题大做!你就是控制欲强!什么都得按你的规矩来!我受够你这副冷冰冰、永远正确的样子了!” 口不择言的攻击像刀子一样甩出去。
蒋墨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死紧。木屿的指责无疑戳中了他某些在意的点。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安排是最优解,是为了木屿着想,却被如此曲解和否定。薄荷信息素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能将空气冻结:“木屿!注意你的言辞!我若是控制你,你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跟我吵!”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木屿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混合着愤怒和巨大的委屈,“是!你蒋墨凛多厉害啊!什么都对!我木屿就是个不懂事、不听话的麻烦精!行了吧?!”
他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蒋墨凛狠狠砸过去!“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柔软的靠枕砸在蒋墨凛胸口,不痛不痒,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蒋墨凛一直压抑的怒火。他也被木屿这胡搅蛮缠、不识好歹的态度激怒了!Alpha的好胜心和被挑战权威的怒意汹涌而上!
“不可理喻!”蒋墨凛一把挥开靠枕,声音冷得掉冰渣,“你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不是?好!你现在就去吃!吃出问题,别来找我!” 这显然是气话,但此刻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
“不找就不找!”木屿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怒吼砸下来,“蒋墨凛!我们分手!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搬出去!你爱管谁管谁去!” “分手”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房间里炸开!
一瞬间,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
蒋墨凛在听到“分手”二字的刹那,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刚才所有的怒火、争执、道理,仿佛被这两个字瞬间抽空。他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眼神却带着决绝的木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从未有过的恐慌。
分手?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圈在身边,好不容易才让这朵带刺的玫瑰习惯了他的存在,好不容易才构建起这看似坚固的关系……分手?不可能!绝对不行!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什么讲道理,什么冷静,统统被一种更原始、更本能的冲动取代——留下他!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木屿吼出“分手”,转身想要冲进卧室的瞬间,蒋墨凛动了!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猛地扑了上去!不是攻击,而是——禁锢!
他从背后一把将木屿死死抱住!双臂如同铁箍,用尽全力,不容丝毫挣脱!Alpha强大的力量差距在此刻显现无疑,木屿所有的挣扎都像是蜉蝣撼树。
“放开我!蒋墨凛你混蛋!放开!”木屿尖叫着,踢打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雪松信息素混乱地爆发,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但蒋墨凛不管不顾!他低下头,寻找着木屿因为挣扎和哭泣而不断扭动的脸,在木屿又一次嘶吼出“分手”的时候,他猛地偏头,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堵住了那张不断吐出决绝话语的唇!
这绝非一个温柔的吻,它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充满了掠夺的霸道、惩罚的凌厉、恐惧的窒息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粗暴如饿狼扑食,急切似疾风骤雨,甚至还带着丝丝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木屿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掉出来一般,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身体更加猛烈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和抗议声,犹如被惊扰的困兽,模糊而又凄厉。
整个房间仿佛成了一个信息素的战场!冰冷凛冽的薄荷与尖锐狂乱的雪松疯狂地碰撞、交织、撕扯!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窒息,充满了Alpha之间最直接的力量对抗和情感风暴。家具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木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蒋墨凛怀里,只剩下小声的、压抑的啜泣。蒋墨凛依旧死死抱着他,不肯松开半分。
然后,木屿感觉到了异常。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颈窝,一滴,两滴……他僵硬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蒋墨凛,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仿佛无坚不摧的蒋墨凛,此刻,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水光!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痛苦、慌乱、以及一种近乎脆弱的……恐惧?
“不分手……”蒋墨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木屿……不分手……听到没有?”
他收紧手臂,把脸埋进木屿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泪水和愤怒气息的雪松味,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我是为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哭腔,是木屿从未听过的狼狈和示弱,“你再……坚持一下……等你好了……等你腿彻底好了……我带你吃遍所有你想吃的……好不好?”
“别跟我说分手……木屿……别……” 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带着一种卑微的乞求。
木屿彻底呆住了。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在蒋墨凛的眼泪和这番语无伦次的、带着哭腔的告白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蒋墨凛。这个认知,比刚才激烈的争吵和那个粗暴的吻,更具冲击力。
房间里,那两股激烈对抗的信息素,不知何时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冰冷的薄荷依旧强势,却褪去了攻击性,带上了一种苦涩的、小心翼翼的温柔,像在安抚;而狂乱的雪松,也逐渐平息了尖锐,变得迷茫、无措,甚至……带上了一丝连主人都未察觉的心疼。
蒋墨凛的眼泪,像滚烫的熔岩,一滴滴砸在木屿的颈窝皮肤上,也砸碎了他心里所有残余的愤怒、委屈和不服。木屿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耳边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颈间湿热的触感,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他把蒋墨凛弄哭了。
这个认知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木屿劈得犹如焦炭一般,外焦里嫩。蒋墨凛他是谁啊?他是那个在商场上犹如杀神降世,杀伐决断,眼神冷冽如寒冰,能将人冻结的活阎王!他是那个无论遭遇怎样的惊涛骇浪,都能面不改色,永远冷静自持,宛如冰山般的存在!他是那个……那个在他肆意妄为、甚至飙车摔断腿时,都只是黑着脸,用更加严厉的方式管束他,却从未流露出丝毫脆弱的强大存在,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可现在,这个强大得像磐石一样的男人,正像一个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最脆弱的颈窝里,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哽咽的声音,一遍遍地、执拗地、卑微地重复着:“不分手……木屿……不分手……”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木屿心上。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分手”?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明明……明明最怕的就是失去这个人啊!只是被管得不耐烦了,只是想吃点好吃的,怎么就……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木屿心里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懊悔和心疼淹没。他真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把那个口不择言、任性妄为的自己揪出来暴打一顿!他怎么能用“分手”这两个字去刺伤蒋墨凛?这比拿刀捅他自己还让他难受!
“对……对不起……”木屿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怀里这个颤抖的身躯。他平时那些哄人的花言巧语、插科打诨,此刻全都失灵了,只剩下最苍白、最直白的道歉:“蒋墨凛……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我是混蛋……你打我吧……骂我吧……别哭了……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只会反复地道着歉,用手一下下、有些笨拙地拍抚着蒋墨凛的脊背。那原本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在他掌心下微微佝偻着,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木屿的心疼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快要无法呼吸。
他感觉到蒋墨凛的泪水似乎流得更凶了,温热的湿意浸透了他肩头的布料。蒋墨凛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是更紧地埋首在他颈间,仿佛要钻进他的骨血里,模糊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不准……分手……不准……”
“不分!不分!永远都不分!”木屿急忙保证,声音急切而慌乱,“我胡说八道的!我脑子被门夹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蒋墨凛,你看我以后表现!我要是再说一个字,我……我天打雷劈!”他发着毒誓,只希望能止住那让他心碎的眼泪。
他尝试着偏过头,用嘴唇去亲吻蒋墨凛的头发、太阳穴,动作轻柔又带着满满的歉意和安抚。他的雪松信息素也不再是之前那种尖锐的攻击状态,而是变得无比柔软,带着浓浓的悔意和心疼,小心翼翼地将那团冰冷而苦涩的薄荷气息包裹起来,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化它。
“是我不好……我怎敢跟你吵……我又怎能不听你的话……”木屿如泣如诉地继续低声忏悔,“你想管着我,那是对的,是我太过骄纵了……我以后都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不吃辣,我便绝不再碰辣,你说多走路,我便会如履平地般多走……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心都要碎了……”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只是哭泣的声音似乎慢慢小了一些,变成了压抑的、细微的抽噎,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木屿不敢动,就这么抱着他,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保证,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抚着被他伤害了的爱人。
房间里,激烈对抗的信息素早已消散,只剩下两股交织在一起的、带着泪水和悔意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风暴与此刻小心翼翼的弥合。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直到蒋墨凛的抽噎声彻底平息,只剩下轻微的、规律的呼吸声吹拂在木屿的锁骨上,身体也完全放松下来,重量几乎都靠在了木屿身上。
木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愧疚感却有增无减。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轻轻晃了晃,像哄小孩一样,低声问:“……好点了吗?”
蒋墨凛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头发蹭过木屿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
木屿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半。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晚上……就吃你安排的营养餐,我保证乖乖吃完。”
这次,蒋墨凛沉默的时间更长,久到木屿以为他睡着了或者不想理自己,才听到一个极轻极轻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嗯。”
一个字,让木屿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席卷而来。他收紧手臂,把脸埋进蒋墨凛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泪水和独属于蒋墨凛的冷冽气息,此刻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对不起……”他最后喃喃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分手”这两个字,犹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