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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如同水波般扭曲了一瞬,丰川清告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丰川宅邸那间充满了线香与旧日气息的卧室里。

落地的那一刻,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柱。

不太行。

那种预想中的系统提示音并没有响起。明明已经将森美奈美逼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那种臣服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但系统面板上的【长期素食】进度条依旧纹丝不动。

有些郁闷,但也在意料之内。

脑海里,晓山绘名的声音脑子里晃来晃去,带着惯常的揶揄。

【绘名:啧啧,义父,翻车了吧?看来这‘长期素食’任务的判定机制有点东西。不仅仅是你对目标产生欲望,或者单纯的肉体接触……莫非还需要别的条件?比如……情感?双向奔赴?】

绘名在精神空间里托着下巴,模拟出一副侦探思考的模样:【也不太像啊。如果是那样,这系统就该叫‘纯爱战神系统’而不是什么‘肉食者’了。还是说,必须得是‘少女乐队’相关的人员?森美奈美虽然是女优,但早就脱离这个圈子核心了,也不对,素世妈不也可以。】

丰川清告一边顺势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边伸手搂住像小狗一样闻声贴过来的初华。初华已经洗过澡,换回了居家用的宽松毛衣和短裤,一直在等他。他感受着初华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体温,在脑中回应道:

【清告:我觉得还有别的因素。或许是需要对方对我产生某种特定的、强烈的‘需求’?不仅仅是恐惧,而是更深层的……渴望?大概得双向才算触发。下次——算了,这种用人做实验的事,试一次就够恶心了,总得有点底线。】

【绘名:底线?哈,义父你也别慌。有一说一,我看你现在主线推进得嘎嘎快,系统商城里那个‘义骸’兑换你也看了吧?等到主线完成,你大概率能给我换个身体出来。到时候……】

绘名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黏糊:【我不也算个‘名额’?咱们这知根知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清告:……你那是自攻自受。而且系统大概率不会判定自己把自己睡了算任务进度。】

【绘名:切,没劲。不过说真的,那种感觉……我们两个都把持不住的吧?毕竟感官共享……】

【清告:闭嘴。睡觉。】

两人格同体一心,有些念头一旦升起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一旦真给晓山绘名一个身体出来,谁也保证不了局面不会更失控。大家互相都把持不住。

现实中,初华已经熟练地钻进了他的怀里。她身上那件蜘蛛侠战衣已经脱下,换上了一件属于瑞穗的旧丝绸睡袍,宽大的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

“清告君?”

初华察觉到他呼吸有点乱,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心。

“没事。”丰川清告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是有点累。”

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Sumimi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去香江?”

初华在他胸口蹭了蹭:“过完‘正旦’(元旦)后。大概一月四号走。事务所那边安排了在维多利亚港的跨年补拍和几场粉丝见面会。”

她顿了顿,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犹豫:“那个……祥子也在那边。我要跟她说你的情况吗?哪怕只是暗示一下……爸爸其实还在守护着她?”

丰川清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透过窗户,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在异国他乡倔强键盘侠的蓝银发少女。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自己把握吧。”

“嗯。”初华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清告君,今天响町那边……”

“粮食够撑一阵了。”他简短地概括。

唐人街那边的仓库被打开之后,按照清告的安排,最先过来的是教会那帮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布匹被裁成简陋的棉被和挡风帘,粮食按人头和工时登记发放。

有沉默了良久,丰川清告才缓缓开口,“但不要说得太透。祥子那孩子自尊心太强,如果知道我在暗中帮她,说不定会起反效果。睦在旁边就足够了,而且……”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加重了几分:“记住,初华。到了那边,千万不要掺和当地学生的事情。香江现在局势很乱,各方势力都在那块弹丸之地博弈,你只是去工作的,别让祥子卷进那些所谓的‘运动’里去。”

“知道了……”初华乖巧地点头,虽然她不太懂政治,但只要是清告君说的话,那就是绝对的真理,“香江那边最近也不太平,事务所已经给我们下过好几次‘注意安全’的通告了。经纪人也天天在耳边念,说不要随便在街上给人拍到站在什么奇怪的标语旁边。我会看好祥子的。”

“嗯。”丰川清告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几天晚上,我会尽可能抽时间回来陪你。”

初华的眼睛亮了起来。

……

接下来的两天,东京的局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唐人街的那场“暴乱”虽然被官方定性为“物资争抢”,但几千名饥民冲击街区并成功带回大批粮食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地下传开了。

得益于这批“抢”来的面粉、大米和冻肉,响町那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生存压力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至少,后面几天原本预计会冻死饿死几百人的寒潮夜,大家靠着热乎的面疙瘩汤挺过来了。偶尔有左翼学生和独立乐队偷偷往响町送几箱方便面和罐头,哨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算是把这个冬天熬过去的希望点亮了一点。

当然,这些乱象也让外面“友邦”媒体开始假惺惺地惊诧,已经有人开始用“tokyo Slum clearance”这个词来对标一年前的(过审删减),只不过日方的官方说法是“防灾安全隐患排查”和“城市景观更新”。东京市民的心态也很微妙。

东京市民的心态也很微妙。

不少普通市民在SNS上匿名表达了对响町底层的同情,转发那些模糊的照片:帐篷、排队领饭的工人、在临时搭出的舞台前发呆的孩子。热血上头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们,在这个“大少女乐队时代”的背景下,自然选择了最摇滚的方式——他们背着吉他,在新宿、涩谷的街头组织义演,拉起横幅抗议驱逐低端人口,甚至有激进的乐队在警视厅门口开Live,用失真的吉他噪音冲击防暴盾牌。更有些人在涩谷辐射区的外围唱着流行乐队的抗议歌。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要冷酷得多。

东京都的写字楼里,大人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窗下的游行队伍皱眉。电视上一边播放着少女乐队的贺岁广告,一边插播“请各位家长注意,引导子女理性看待社会问题”的槽点新闻。

“别去掺和那些乡巴佬和外国佬的事。”

这是这几天东京家庭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父母们警告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子女:“你们是要出道的,是要成为职业乐手的。要是留下了‘激进分子’的案底,哪个事务所敢签你?在这个国家,给别人添麻烦(meiwaku)可是死罪。”

然而,在舆论的风暴中心响町,气氛却出乎意料地有些……温馨?

入夜。

响町的一处废弃工地上,寒风呼啸,但这儿却聚满了人。

几盏从废车上拆下来的大灯被接在突突作响的柴油发电机上,照亮了中央一个用木托盘搭建的简易舞台。

台下,是穿着工装、裹着军大衣的工人们,还有那些因为没钱住旅馆而滞留的落魄乐手。他们手里端着刚熬好的杂烩粥,热气腾腾。

台上,myGo!!!!!的五个人正在调试设备。

这几天,她们可以说是真正地“下了凡”。

爱音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发Ins的super特工。此刻,她穿着一件略显臃肿的防寒服,粉色的头发有些乱,鼻头被冻得通红,正拿着麦克风充当暖场mc。

“各位叔叔阿姨!还有那边的小哥哥小姐姐!今天的粥好喝吗?!”

“好喝——!”台下稀稀拉拉地回应,但带着真诚的笑意。

“好!那接下来,为了让大家消化一下……啊不对,是暖和一下!我们要带来一首大家都很熟的歌!”爱音用力挥着手,虽然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但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她甚至学会了怎么用那蹩脚的菲律语和孟加拉语和工人们开玩笑,怎么帮大婶们分发红糖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充实。

素世站在贝斯位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台下那些粗糙的面孔。她依然保持着月之森的矜持,但这几天帮忙搬运物资、统计人数,让她那双原本只用来拉大提琴的手也磨出了点茧子。她不再嫌弃这里的脏乱,因为她看到了这脏乱背后的挣扎求生。

立希则是一如既往的冷脸,但她打鼓的力道比平时更重,每一击都像是要帮这些人把心里的愤懑砸出来。

“灯,准备好了吗?”立希奈蹲在地上给鼓架拧螺丝,嘴里叼着口香糖,含糊地说:“响町这帮叔叔阿姨挺给面子的啊,昨天你唱完那个谁谁的歌以后,他们不是还起哄要安可?”

高松灯站在麦克风前。

她穿着一件不知是谁给的旧毛衣,显得有些大,袖子遮住了半个手掌。

她看着台下。那里有一双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有还没找到工作的父亲,有瑟瑟发抖的孩子,也有满脸疲惫的母亲。

这几天,她看到了太多。看到了爱音如何为了大家去拼命(存疑),看到了海玲同学是如何默默地守夜,看到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一件这么需要拼尽全力的事情。

她闭上眼,握紧了胸口的笔记本。

“这首歌……送给每一个……在这个冬天里……还在努力呼吸的人。”

乐奈拨动吉他,清澈的弦音划破了寒风。

一首昭和时代的老歌《昂(Subaru)》,被她们改编成了慢摇滚的风格。

灯的声音响起。

不再是那种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呐喊,而是一种低沉的、能够共鸣灵魂的诉说。

台下安静了。

工人们停止了喝粥,有人默默地低下头,有人眼眶红了。

在人群的最后方。

丰川清告顶着那张满脸胡渣、涂了不知道多少层黑灰的“高松晃”的脸,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堆废弃的红砖头上。嘴里那根廉价的“七星”烟屁股已经被嚼烂了,但他一直没点火——在这满地都是易燃帐篷和干草的响町,火星子是奢侈且危险的东西。

他压了压头上那顶沾满油污的鸭舌帽,目光穿过前方缭绕的哈气,落在台上那五个少女身上。

又看了眼台侧抱臂而立、眼神始终警惕着四周人群的八幡海玲。

“稍微有点样子了啊……”

他在心里感叹。那一刻,某种作为“养成者”的成就感甚至盖过了身体的疲惫。

【绘名:这才是真正的‘Live’嘛。】

晓山绘名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股子不想掩饰的兴奋和嘲弄。

【绘名:比那些在巨蛋里对着提词器假唱、下面全是拿着荧光棒的死宅的所谓‘偶像演出’强多了。在这里,唱不好是真的会被扔水瓶的。义父,看来这这些妹妹真的快被你带出师了。】

“还早着呢。这只是个开始。”

丰川清告在心里回了一句,随后撑着膝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作为“后勤大队长”,他还有别的活要干。

他沿着教堂外圈绕了一圈,把几顶新搭起来的帐篷挨个检查。绳扣有没有系紧,地钉有没有打实,塑料布有没有缝隙。几个原本在工地干活的华国工人看见他过来,很自然地抬手问一句“晃哥,这行不行?”,然后听他“嗯”一声就放心地回去睡觉。

远处警视厅临时设的路障灯还亮着,闪烁着冷冰冰的蓝光。封锁线之外,是东京湾夜景和年末还在营业的高层写字楼;封锁线之内,是被清理出来的“安全隐患”。

圣诞节平安夜后的第五天,电视机里还在轮播跨年音乐祭和彩排花絮,响町这边已经成了另一个国家。

……

演出结束后的临时后台——其实就是几张用塑料布围起来的折叠桌旁。

“肚子饿了。”

要乐奈把吉他往琴包里一塞,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瘫在折叠椅上,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保温箱。

“给。”

八幡海玲像个尽职的管家,一边熟练地把还在冒热气的咖喱便当递到乐奈手里,一边另一只手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递向立希。

“辛苦。”海玲的声音依旧是那副酷酷的调子,但眼神很稳。

椎名立希刚把鼓棒收好,满头大汗。她没接毛巾,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另一边:“灯?”

高松灯正站在帐篷的缝隙边,双手抓着胸口的衣襟,目光穿过人群,似乎在寻找那个总是默默站在角落的高大身影。

看到那个穿着破旧工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巷口,灯的眼神黯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和立希对视了一眼。

“我……我不用。”灯小声说道,“刚才喝过水了。”

立希嘴角动了动,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转过身,别别扭扭地接过了海玲手里的毛巾:“谢了。”

“Soyo琳,你还想吃什么吗?这咖喱里面好像只有土豆没有肉诶……”

千早爱音一边用勺子戳着饭盒里的糊状物,一边试图活跃气氛,“要不咱们一会偷偷溜出去,去市区吃顿好的?我请客!虽然我也没多少钱了……”

没人理她。

长崎素世正站在立希身后,手里捏着那个用来装贝斯的琴包带子,指节用力得发白。她有些魂不守舍地盯着“高松晃”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那种复杂的探究欲几乎要溢出来。

那个背影……那个走路时偶尔会为了掩饰什么而刻意加重的跛足……

“Soyo琳?”

爱音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回魂啦!你看什么呢?那是男厕所的方向诶。”

“啊……”素世猛地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红晕,迅速强行切换回那个温柔面具,“没、没什么。我不饿,刚才只是在想刚才那首曲子的贝斯线。”

“真的吗?”爱音一脸狐疑,随即在心里疯狂吐槽:

怎么可能是在想贝斯线!那一脸‘深闺怨妇’的表情,绝对是在看那个大叔吧!天哪,这群妹子口味也太重了........

“……我等会儿再吃。”素世勉强扯出点笑,“你先去吧。”

爱音正准备再唠叨两句,突然揉了揉眼睛。

刚才明明还在那堆砖头上坐着的“高松晃”,转眼工夫,影子都没了。

“喂。”她把便当夹在腋下,双手搭成一个框在眼睛前面往外看了好几圈,“人呢?”

“鬼一样……”爱音嘟囔了一句,“这大叔怎么走路没声的。”

她环顾了一圈,发现不仅是她注意到了这个“瞬间蒸发”。

海玲也抬头朝教堂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她不像爱音那样大惊小怪,只是眯了眯眼,把手里的空便当盒叠好,轻轻放在桌子上。

“海玲?”乐奈嘴里塞着饭,含糊喊了一声。

“没事。”海玲收回视线,表情恢复冷淡,“吃完早点回去。你最近睡眠不够。”

乐奈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

只有立希在擦干脸上的汗后,顺势往门口那边看了一下。

“高松先生他……”话到一半,她就停住了,不自觉地把称呼从“晃桑”换回了更尊敬的“高松先生”。

“晃,应该是有别的事。”灯在一旁帮着把折叠椅码好,若有所思地说。

爱音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这家伙说这话的语气,跟自己以前看过的职场剧里“理解孩子辛苦”的女妈妈一模一样。

你们这群人对一个中年男人的信任度,是不是有点夸张啊?爱音在心里狂吐槽。

但她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便当往素世怀里一塞:“不许不吃。我先去把音箱推回去,等我回来我要检查你有没有剩饭。”

素世被迫抱着便当,看着爱音跑远,低头看了看那盒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喱饭,忽然有点想笑。

……

响町边缘,错综复杂的废弃厂房区。

丰川清告一边在屋檐间掠过,一边压着帽子,确认周围没有摄像头和人眼的直视,才在下一处楼顶稳稳落下。

“系统,切换人格形态。”

单片眼镜啪的一声扣在他右眼前,男人那张带着胡渣的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变细。肩膀收窄,腰线内收,腿变得修长,喉结缓缓隐去。

几秒钟之后,站在楼顶上的,已经不再是那个邋遢的“高松晃”。

而是穿着月之森女学园制服、留着一头直长发、右眼带着单片眼镜的女高中生——晓山绘名。

她拉了拉格子裙的下摆,又摸了摸系得规矩的红色蝴蝶结领结,确认系统给她换上的这身皮囊没有出bUG,才抬头看向东京的夜空。

“还是这副皮囊顺眼。”她一边在心里对清告说,【义父,你那张大叔脸太不适合在夜景前出现了,破坏氛围。】

【清告:别得寸进尺。你这身校服才更显眼吧。】

【绘名:放心,半夜没人会仔细看一个屋顶上的女高中生在干嘛。就算被拍到,最多也就是‘不良少女在屋顶抽烟’这种程度。总比被拍到一个中年男人飞檐走壁强。】

她说着,把单片眼镜往上一推。

夜风从港区那边吹来,凭她的视力甚至能够远眺六本木和台场,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广告牌上滚动着年末音乐祭的宣传,「Great Girls band Era SpEcIAL」的LoGo在夜空中循环闪烁。

“呼——”

“清告君。”

一道白色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粘在旁边的电线杆顶端,紧接着,红蓝相间的身影借着惯性荡了过来,轻巧地落在满是积雪的围墙上。

三角初华面罩褪去,露出那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眼睛。但当她看清下面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人影时,立刻改了口,语气变得恭敬而亲昵:

“绘名姐姐。”

蛛丝收紧的声音在风中微不可闻,初华的身影轻盈地落在满是积雪的集装箱顶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金丝雀。

“义父暂时在后台。”

晓山绘名站在下方的阴影里,单手插在宽大的风衣口袋中,另一只手扶了扶那枚单片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现在前台是我,毕竟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义父那老古板做不来。”

“一直在附近待命。”初华低声回应,目光紧锁前方。

“初华,你的战衣AI有探知到什么吗?”绘名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那片灯火通明、却被高压电网和静音结界死死围住的区域。

那是弦卷财团旗下设在响町的分部——“弦卷快乐世界·人才开发中心”。

这地方在响町颇有名气,白天看着就是个标准的上班族地狱:玻璃幕墙擦得锃亮,西装革履的社畜挤在楼下便利店门口排队买打折便当,穿着短裙套装的企划助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抄近路,广告公司的秃顶大叔在吸烟区吞云吐雾,大声讨论哪支少女乐队更适合年末的碳酸饮料广告。

一切看起来都很“东京”,很“文明”。

但响町的阴沟老鼠们都知道,那只是表象。

到了晚上,这里就是另一番光景。没有加班的灯火,只有荷枪实弹的私兵把守,米军挺配属于。周围街道会被以“防灾演习”为由清空戒严。

那些走投无路、连肾都卖不出去的底层人,会趁着夜色敲开后门,试图把自己这具身体卖个好价钱。坊间传闻,只要进去,或是成为偶像练习生的耗材,或是……成为某种更高科技的“配件”。

弦卷家的黑科技,丰川清告向来是忌惮的。万一那里面掏出个什么高达,自己这点内力未必够看。

所以他一向秉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但今晚,那股味道太冲了。

“不是像。”

此时,丰川清告那低沉、压抑着某种痛苦的男声突然借着绘名的声带挤了出来,和绘名原本清脆的少女音重叠,形成了诡异的“双重音”:

“是已经出事了。”

他(她)抬起头,鼻翼剧烈抽动,仿佛在空气中捕捉某种无形的丝线。

“弦卷家的实验室那边,有血腥味。很浓,而且很新鲜……”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味道不再仅仅是血腥,而是一种令他灵魂都在震颤的熟悉感。

就像是……

前方突然爆出一团火光。

轰!

紧接着是某种野兽般的嘶吼,夹杂着高压电击枪刺耳的电流声。

“抓住他!逃脱实验体三号已回收!”

“该死!九号和十一号往b区跑了!”

“开火!只要不打烂脑子就行!好变态的再生能力,这玩意儿真的是人类吗?!”

一群穿着黑色战术背心、头戴全覆式头盔的弦卷家私兵正在围猎。他们手中的捕获网枪喷吐出带电的合金网,将一个浑身赤裸、皮肤呈现出诡异紫红色的人形生物死死钉在地上。

那生物在地上疯狂扭动,肌肉纤维像是活蛇一样在皮下乱窜,断掉的手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止血、肉芽蠕动。

丰川清告躲在废墟后,死死盯着那摊溅在地上的血。

那血不是红色的。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血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深红,粘稠得像沥青,甚至在接触到地面的积雪时,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那一瞬间,理智值的警报声在他脑海里炸开,像是几千只蝉同时尖叫。

【警告:理智值预估跌破阈值。感知同调率120%。】

幻觉袭来。

他看见瑞穗浑身是血地站在火光里,手里捧着一个破碎的婴儿;他听见疯狂科学家的狂笑;他感觉到这具身体——“丰川清告”这个容器里,原本属于那个男人的血脉在沸腾,在咆哮。

绘名试图夺回控制权:【义父!冷静点!那是别人的……】

“不……”

丰川清告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扭曲。原本属于晓山绘名的那份戏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狰狞。

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狂怒!

单片眼镜下的左眼布满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他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那是……我的血!!!”

……

与此同时。

华国,帝都。

地下三百米,国防科工委直属生物实验室,绝密会议室。

厚重的铅层隔离门紧闭,新任兵部尚书和禁卫军大统领正隔着单向防弹玻璃,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里面的操作台。

“丰川祥子的血液结果出来了吗?”禁卫军大统领沉声问道。

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老翰林学士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手有些微微颤抖。

操作台上,一只特制的防爆玻璃瓶里,装着半瓶液体。

没有人会相信那是血样。

它呈淡黑色,粘稠而诡异,无数细小的气泡在里面凝出、聚合又爆裂,看起来确实像个玻璃瓶装的变质可乐,或者是某种活着的石油。

“刚刚从祥子小姐体内采出来时,还是正常的鲜红色。但在脱离本体后的十几分钟里,它就变成了这样。”

老翰林按下一个按钮,机械臂将一滴普通的人类o型血滴入瓶中。

滋——!

反应立刻发生。那滴红血像是落入滚油的水珠,瞬间沸腾、被吞噬,黑色的液体剧烈翻涌,甚至撞击着瓶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反应相当剧烈。我们靠着装备部的一些新式镇压设备,才勉强没让这瓶东西炸开。”翰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种血液太活跃,极具侵略性。它在排斥、吞噬一切非自身的生物组织。”

“只有在丰川祥子的身体里,它才是稳定的。”翰林总结道,“换而言之,丰川祥子是它唯一的容器。一旦离开容器,这就是生化炸弹。”

会议室内陷入死寂。

“这么说,毛子那边共享的情报,关于丰川清告具备某种非人的超能力,确有其事?弦卷家的机甲.......”兵部尚书皱眉,“这种力量…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我们没有过分刺激目标。”一名情报官员低声汇报,“祥子小姐那边,我们也只是按照规定入京体检的时候,以‘贫血检查’的名义抽取了样本。目前预估丰川祥子小姐的身体能力还在十倍成年人左右,但潜能……”

他顿了顿,看着那瓶黑血:“不可估量。或者说,不可控。”

禁卫军大统领盯着那瓶黑血看了许久,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不能让她留在帝都,甚至是大陆。”他慢慢说道,“要是惊扰宫中,我们可担待不起。”

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有人立刻附和:“太危险了。这种不稳定的生物样本,放在我们的心脏地带,万一失控……”

“而且丰川清告那个疯子,精神状态完全不能信任。”另一位出身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翻着手里的卷宗,冷声补充,“如果他知道我们在研究他女儿的血,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现在他在东京搞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

禁卫军大统领抬起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争取在剩下的时间里,再留下一些非活体样本备档。”他的语气平静,“可以冒一点险,别太贪心。”

他转过身,看向墙上的世界电子地图,语气不容置疑:

“然后,联系有关部门,安排专机。”

“按丰川清告之前的要求,先把她送回香江。后面她要回东京,不要拦着,只需要提前通知我们一声。顺带多派些人,盯紧她身边的学生们。”

“她的血液极为不稳定,我们现在的技术很难评估她的进化方向。既然是丰川家的种,那就让日本人自己去头疼。”

禁卫军大统领又看了一眼屏幕上放大的证件照——那张鼓着脸的少女照占着大半个屏幕,头发有些乱,看起来和全国无数考生用来报志愿的证件照没什么区别。

没人会想到,这张“包子脸”背后,是一整瓶近乎黑色的血。

“这把刀太邪。”他低声道,“在没有完全掌握刀柄之前,不能握在手里,更不能让她在我们这里出事。”

“送客。”

与此同时,帝都郊外,怀柔雁栖湖畔。冬日的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风卷着干枯的芦苇叶在冰面上打转。

丰川祥子穿着一件厚实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整个人裹得像个雪团子。她站在湖边的栈道上,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长城轮廓。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若叶睦静静地站着。她穿着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手里拿着两串刚刚买来的冰糖葫芦,一串已经少了两颗,另一串还完好无损。

而在她们周围大约五十米的范围内,散布着十几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他们看似是在看风景或者抽烟,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两个少女。更远处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甚至还隐约可见伸出的天线设备。

“祥。”

睦走上前,把那串完好的糖葫芦递过去,“吃。”

祥子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串红彤彤的山楂,又看了一眼远处那辆始终跟着她们的黑色轿车,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想吃……可是睦,我们好像被当成什么危险动物了。”

她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却没能冲淡心头的阴霾。

“这就是所谓的‘旅游’吗?”祥子嚼着山楂,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说是带我们来看长城,结果连五环都不让进。我想去故宫看看都不行,甚至连去王府井买本书都被‘建议’改天。”

“他们怕你。”

睦咬碎了嘴里的糖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怕我?”祥子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怕我什么?怕我在紫禁城门口开Live?还是怕我这半吊子的钢琴水平震碎了他们的玻璃?”

磨蹭到了第二天一早,还是无法进入帝都,天空依旧灰白。

若叶睦今天则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商务车里往外看。车窗上结着一层薄霜,被暖风吹得花花地化开,只露出一条窄窄的视野。

墨提斯在脑内补贴吐槽:【这叫“换个城市”?从一个五环外到另一个五环外啊……】

睦被脑海中的声音吵的有些烦了,拿出手机,点开SNS——国际版已经刷到“tokyo Slum clearance”的话题,各种外媒在痛批小日子驱赶城区低收入人士,也有不少人在转发响町义演的视频。

其中有一个镜头,是mygo!!!!!那晚在教堂里唱歌的片段。

弹幕里有人写:“前排认出灯酱!战争歌姬居然在那种地方演出。”

再往下翻,是几张长崎素世在教堂发放物资的照片,角度有点偏,能看出是被人背后偷拍的。素世嘴角带着标准的温柔笑,但眼神明显有些恍惚。

外面是笔直的高架和一望无际的开发区。

路牌上写着某某“文化创意园”“国际商务区”“影视基地”,看着都高级。可睦看得出来,这些地方大多还在建设中,起重机像拔地而起的钢铁树,她们被安排的路线,很刻意地绕开了真正的市区。

若叶睦无视脑海中的唠叨,把手机屏幕按灭,歪头看旁边的少女。

祥子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头发扎成低马尾,从外表看就是个普通的留学生。她靠在车窗边,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打盹。

只有睦知道,祥子的眼睛其实一直没离开车窗外。

“高速。”睦闷声说了一句。

前排副驾驶上坐着丰川家的家臣——姓安田的中年男人,一路上几乎没说话,凡事都用“请”和“劳驾”打头,和本地陪同的工作人员保持着适度礼貌的距离。

本地这边,则是两名挂着“文化交流处”牌子的干部,笑容专业,普通话带着京腔。车队前后各有一辆国产越野车开道和殿后,车窗玻璃深色到看不清里面的人。

“今天先去长城,再去郊区的温泉酒店。”前排的干部回头,用熟练的日语介绍,“市里最近在搞防灾演练,五环以内不太方便通行,还请两位小姐见谅。”

“没关系。”安田微笑着回答,“能来华国看看,已经是很难得的机会。”

睦没插话,她低头摆弄相机,镜头里反复对着车内。她已经拍腻了这种“车窗内风景”。

她轻轻扯了扯祥子的袖子。

“祥。”

祥子“嗯”了一声,视线却还在后视镜的角落停留了一瞬。

那辆尾车不太专业。车尾泥点没擦干净,车牌是新上的临牌,反光贴也歪了点。更明显的是,三个路口下来,哪怕红灯,他们也保持着和主车刚好两车距的距离,不近不远。

是公家练过的尾随。

祥子移开视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暖手宝塞到睦手里:“手冷?”

“还好。”睦抓住暖手宝,心里却有点发凉。

车队在一处服务区短暂停靠。

中午的风更冷了,穿过收费站的缝隙往里灌。祥子下车活动了一下脚踝,抬头看了眼远处灰蒙蒙的天。

她能感觉到。

不是那种“少女第六感”的模糊,而是实打实的身体反应。

旅途第一天夜里被抽血时,她就察觉出了不对。

护士手法很熟练,但扎进去的那一瞬间,祥子感觉血管一缩,像是不情愿的蛇被硬生生掐着脖子拖出去。针管里流出的血速度极快,甚至有一点自己往外冲的迹象。

她当时没说话,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一刻的温度和疼痛。

“睦兹咪。”祥子伸出手,把睦挡在自己身后半步,目光越过她,落在不远处正在假装看手机的两个男人身上。

从机场到现在,换的只是外套的颜色,他们的鞋和站姿,却一模一样。

“他们看起来……有点累。”祥子平静地说,“走哪儿都要跟着我们。”

“谁啊?”睦顺着她的视线瞟了一眼。

“不是就好。”祥子拉着她回车,“我不喜欢有人拿长枪短炮对着我们。”

“大概是因为……他。”睦轻声说道。

祥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个混蛋……”她低声骂了一句,狠狠地咬掉了一颗山楂,“把我和你扔到香江,自己却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那里有一条昨天收到的没头没尾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注意安全,勿信他人。】

“走吧,睦。”

祥子把吃剩的竹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糖霜,“这里太冷了,而且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人恶心。我想换个地方。”

……

这座城市依然是一样的规格。五大道的小洋楼只能在车上看,意式风情区也只是匆匆走过。无论她们走到哪里,如影随形的视线从未消失。

甚至在她们住的酒店房间隔壁,都能听到细微的仪器运转声。

深夜,酒店套房内。

祥子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一本翻开的乐谱,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上面。

她闭上眼能感觉到,就在这栋楼里,至少有三股不同的视线在交织。有保护的,有监视的,甚至还有那种带着贪婪的窥探。

“真是……让人烦躁。”

祥子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光。

睦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正在看手机。

屏幕上是Sumimi的官方账号刚刚发布的行程预告。

“祥。”

睦抬起头,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

“初华要来。”

祥子愣了一下:“初华?来哪里?看相声?”

“不。”睦把手机屏幕转向她,“香江。下周三。”

屏幕上,三角初华穿着华丽的偶像打歌服,笑容灿烂地宣布将在香江举办跨年特别Live。

祥子盯着那张海报看了许久。

“香江啊……”

祥子低声呢喃,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初华的脸。

“睦兹咪。”

祥子抬起头,眼神里那种属于丰川家大小姐的高傲重新回归。

“我们下周回去。”

“不想再这里当猴子给他们看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陌生城市的霓虹灯火,“既然初华要去香江,那我们也回去,我们在那里新交的朋友们还想听我们唱歌呢。”

睦点了点头,放下牛奶杯。

“好。”

“我陪你。”

两人一来一回,表面上还是普通女生旅行时的聊天。监控室的捕快听着语音,微微松了口气——这种年纪的小孩,一般就闹不出什么大事,上面也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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