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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川清告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任由孙会长带来的那股寒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

此时,他眼神中所有的波澜与疲惫都已褪去。

他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副名为“商业巨头财阀赘婿”的面具,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病房的门被推开,以龟田为首,一行四人鱼贯而入。除了龟田,另外三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他们是丰川清告新的助理团队。

之前那两个被董事会安插进来的“眼线”,早在他“遇袭”的第二天,就被以“玩忽职守”为由,连人带行李一起N+1“请”出了丰川集团,永不录用。

至于现在的这几张新面孔,是龟田亲自从最顶级的猎头公司,用三倍的薪水连夜挖来的。背景干净,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他们目前……还没有被任何人收买。

之后的事情,谁也保证不了。

“开始吧。”

丰川清告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病房瞬间从一间静谧的休养室,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战情室。

这几天他“昏迷不醒”,丰川财团积累下来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更何况,就在刚刚,弦卷家又送来了两份关乎未来的大礼——神奈川和千叶的通讯执照。这张巨大的饼画了下来,但如何吃进嘴里,还需要丰川集团自己去打通层层关节。

“丰川先生,”一名助理立刻上前,将一台平板电脑递上,上面是神奈川与千叶两地的地图,数十个红点在上面闪烁,“这几个地点,是我们的技术团队连夜筛选出的、最适合作为新数据中心迁入点的备选位置,综合考虑了地价、电力供应、交通以及安全等级,请您过目。”

丰川清告的目光掠过平板,未作丝毫停顿:“专业团队敲定即可。”

过了一会儿,他转向龟田,话锋突转,“东京湾那座被烧毁的数据站,现状如何?”

龟田愣了一下,随即调出另一份文件,恭敬地回答:“报告先生。根据保险公司和我们自己的工程部门评估,维修重建的经费,几乎等同于新建一个。从商业价值上考量,已经没有修复的必要了。”

这才是符合所有商业教科书的判断。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龟田在内,都认为在拿到了两块崭新“封地”的当下,那片被烈焰与爆炸彻底吞噬的废墟,理应作为一笔坏账,被永远地从集团的资产负债表上抹去。

然而,丰川清告却下达了一道让所有助理都感到意外的指令。

“想办法修复它。”他淡淡地说道,““联系那家一直想和我们攀关系的华国大型承包商,把整个重建工程,都打包给他们。预算,可以给到他们无法拒绝的程度。但工期,必须给我压到极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惊愕的脸,最后补充道:“至于另外两处新站的选址和建设,同步推进,随时准备动工。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有汉东商会赞助。”

这才是他整个计划的真正核心。

神奈川和千叶的新数据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是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闪光弹。而这个被所有人都认定已经废弃的东京湾旧址,才是他真正的“暗渡陈仓”。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来铺设那条真正通往“未来”的海底光缆,以及其他见不得光的设施。与其在新的地点偷偷摸摸地动工,时刻面临着被窥探的风险,不如就在这片所有人都已遗忘的废墟之上,打着“灾后重建、恢复投资信心”的冠冕堂皇旗号,光明正大地进行。

龟田虽然受限于情报这其中深层的战略意图,不明白老板为何要做这笔看似亏本的买卖。但他的职责不是提问,而是执行。

“是,我立刻去办。”他毫不犹豫地应下。

丰川清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继续高效地处理着文件。

紧张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助理们带着各自的任务离去,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丰川清告知道是谁来了。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纤细而熟悉的身影。

丰川祥子穿着一身素雅的、裁剪合体的连衣裙,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乐理书和活页乐谱,安静地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裙摆,让她看起来像一株在风雨中稍显脆弱的白百合。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迟疑与探寻,落在了病床上那个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身上。

丰川清告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迅速将所有的阴霾与算计都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慈父的温和面容。

“祥子,”他的声音温暖,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外面雨那么大,怎么还跑过来了。晚饭吃过了吗?别为了来看我饿着肚子。”

“嗯,在咖啡店和睦、素世她们一起简单吃过了。”祥子走了进来,将外衣脱下,又将怀里的书本轻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父亲,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呵呵,我好得很。”丰川清告笑着,甚至撑着身体坐直,“试图”展现自己的强壮,“医生今天上午来查房,说我的恢复速度是个奇迹。照这架势,顶多再有几天,我就能下地自如走动。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亲自溜达到RING,欣赏你们的乐队排练呢!”

听到这话,祥子紧绷的小脸上露出真切的微笑:“那就好!您要是能来……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反倒是爸爸我,”丰川清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充满了歉意,眼神也适时浮现出忧虑,“又让你整整一周没法去月之森上课。那些落下的课程进度……你跟得上吗?学习上有没有困难?”

“睦把她所有的课堂笔记都复印给了我,”祥子轻声回答,“而且这几天晚上,她一直都在陪我一起补习功课,所以进度没有落下。月之森的课程……对我来说不算难。”

“那就好,那就好。”清告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充满期待的语气问道,“能……跟我讲讲今天的事情吗?哦多桑……很想听听你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祥子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开始缓缓叙述。她讲了在月之森的课堂上,那位古板的文学教授又如何分析了《源氏物语》;讲了放学后,她和大家一起,在父亲为她们专门预定的那个RING的VIp包间里,进行了乐队练习。

“……我们这几天开始练习其他几首曲子了,灯写的新词非常有力量,我和素世、立希一起,花了整个下午才把编曲的框架定了下来。睦也在,她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晓山学姐今天没来,但也给了我们很多和声上的建议。”

“听起来真棒。”清告微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隔壁那个休息室已经开始拆除了,还有……你说的那个绘名学姐,今天没去吗?”

【绘名:......】

“嗯,今天下午有施工队的人过来。”祥子的语气里带着留念,“绘名学姐是高三的前辈,最近要全身心投入升学考试的准备了。她说……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来看我们,但不能再作为固定成员参加练习了。”

“那确实,我有机会,可要好好谢谢你这位学姐。”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哦多桑,”祥子忽然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丰川清告,“我感觉您最近……变了好多。”

清告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知道,表演的时刻到了。

【意识空间内】

【绘名(用一种充满了担忧的语气):义父,祥子的直觉很敏锐。您……您确定不需要我来吗?我来演绎就不需要你冒着损失理智的风险了。】

【清告(在心里,用一种充满了疲惫的语气):……不用。这场戏,还是由我这个‘父亲’,亲自来面对,比较好。】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悠远而悲伤,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女儿,看到了某些逝去的时光。

“祥子,”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一个人,当他失去了挚爱,又在死亡的边缘走过一遭……他不可能不变的。”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儿微凉的手。

“你母亲的去世,还有这一次的袭击……都像警钟一样,把我敲醒了。我过去总以为,只要为你们提供最好的物质生活就够了,我错了。我意识到,我可能会在任何一个瞬间,永远地离开你。这种恐惧……它改变了我。”

“父亲大人......”

丰川清告看着祥子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如果我看起来变了,那只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用尽我的一切力量,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建造一个……能让你永远安心弹琴的、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世界。”

“能不能原谅我,祥子。原谅一个……试图在失去一切后,重新学会如何去爱的……笨拙的父亲。”

在说出最后这句话的瞬间,为了将这场表演推向最高潮,他悄然运转起【十转亡妻蛊】,那高达9.3的魅力,配合上LV5的、影帝级的演技。

祥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她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苍白、却又因此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的脸,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真诚、悔恨与……深沉得化不开的爱意的眼睛。

她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回过神来的祥子,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我……我知道了,父亲。您……您是为了保护我,才……才受伤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您担心了。”

见少女已经彻底被自己营造的氛围镇住,丰川清告默默停止了【十转亡妻蛊】的运转,那股几乎要溢出房间的强大情感气场,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窗外的雨声。

“那个……”祥子像是为了缓解这过于浓烈的情绪,忽然用一种几乎是试探性的、带着几分不确定性的口吻,小声问道,“哦多桑(父亲大人)……话说,您最近是不是……长帅了?”

“嗯?”丰川清告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脸上换上了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祥子,你这话说的,哦多桑就有点伤心了。难道在你心里,哦多桑以前就很丑吗?”

“不!不不!”祥子连忙摆手,脸更红了,急得有些结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哎呀!哦多桑你一直在我心中都……都很好看!只是……”

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只是……只是我现在,好像……终于能稍微理解一点,为什么妈妈她,当初会看上您了。”

“你这样说,哦多桑更伤心了。”清告继续逗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但说实话,我以前确实完全配不上你妈妈。”

“才没有!”祥子被他逗得又气又笑,忍不住嘟起了嘴,“我是说……您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去学校……我的那些同学……不,是全校的女生,可能都要被您迷死了……”

说到这里,祥子的声音却忽然低了下去,眼神也瞬间黯淡了下来。她想起了母亲,也想起了那些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形形色色的、充满了欲望的目光。

祥子的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些人的隐藏能力太差了。

那抹转瞬即逝的黯然,被丰川清告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知道,女儿想到了她的母亲,想到了那个曾经无比幸福、如今却只剩下父女二人的家。他现在越是“充满魅力”,就越是反衬出这个家庭的不完整,越是会勾起她对亡母的思念。

几分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真正属于“父亲”的柔软,被这无声的疼痛轻轻触碰了一下。

丰川清告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轻柔地梳理着祥子那头柔顺的、在灯光下泛着淡蓝银辉的长发。

指腹传来的触感细腻而冰凉,带着窗外潮湿的水汽。

丰川祥子……

上辈子看动漫的时候,弹幕里的人总是调侃她,叫她什么“哈吉祥”。可实际上,作为一个被捧在云端的大小姐,她对“丰川清告”原身这位“不成器”的父亲,真的是没话说。

能真的为了那个当酒鬼的老父亲,放弃所有,从奢华的云端坠入泥泞的凡间,去过那种辛苦打工的生活。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算抛开那惊人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不谈,在现实中,能够拥有这样的女孩作为伴侣,或者……作为女儿,都应该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吧。

回过神,丰川清告轻声说道:

“祥子,别担心那些不相干的人。在哦多桑的眼睛里,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有祥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要不怎么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丰川清告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感到了一丝心虚。为了不让这过于完美的谎言露出破绽,他迅速地、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

“好了,祥子,”他果断地收回了手,挺直了背脊,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沉甸甸的、充满责任感的严肃表情,“在你考上大学独立之前,哦多桑的首要任务,就是帮你把集团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扫清所有潜在的麻烦。这样,到了那一天,我才能安心地,把它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

然而,祥子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露出安心或感动的表情。她只是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那……未来呢?”她用一种近乎嘟囔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嗯?”

“我说,在您把集团交给我之后……您的未来,您未来眼中呢?”祥子抬起头,那双本应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丰川清告心中一凛,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演太过成功,反而让女儿对他产生了一种全新的、他暂时无法回应的依赖。

“未来?”他轻笑了一声,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这个难题,“祥子,你忘了,丰川集团终究是你的,是你母亲留给你最重要的遗产。”

“爸爸我呢……说到底,终究只是个赘婿,一个有幸入赘丰川家、为你母亲分担重担,然后幸运地有了你的‘外人’罢了。这里,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丰川’。”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容。

“所以啊,别再瞎操心了。等你将来接掌了大权,成为真正的女王陛下。到时候,”他故意用略带可怜兮兮的语气开了个小玩笑,

“我这个老头子未来命运如何,能不能安稳退休,能不能喝上想喝的茶,不就全看女王陛下您高不高兴给我批养老金了吗?爸爸的‘未来’啊……不就是站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的未来熠熠生辉,看着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舞台上,比太阳还要闪耀吗?那才是我最大的慰藉啊。”

“哦多桑……”祥子被他的话逗得又想哭又想笑,心里那股不安的揪痛却奇异地被抚平了许多。她吸了吸鼻子,带着笨拙却坚定的承诺语气说:“以后……以后我一定多陪你!您不会孤独的!”

“你不去陪睦兹咪了?到时候不把她接到家里?”丰川清告笑道。

“父亲大人......”祥子娇嗔。

父女二人又温馨地交谈了约莫半个小时。话题变得轻松起来,聊着祥子学校里数学课代表闹出的笑话,聊着cRYchIc乐队成员立希对新曲子过度精细的编配意见,聊着灯昨天写出的那句让所有人都惊艳的歌词。

雨声敲打着窗扉,为他们构筑起一个暂时隔绝外界的温暖堡垒。直到墙上的石英钟发出低沉的、短促的嗡鸣,指针稳稳指向了夜晚九点整。

“太晚了,祥子,”丰川清告立刻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副不容拒绝的、大家长式的严肃口吻,“明天你还要上学,不能为了看哦多桑熬夜。赶紧回去休息,路上千万小心。”

他细心地为她拿起外套,亲自披在她肩上,然后又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外面雨大,回去路上一定让小林把车开慢点,稳当点。到家了,别忘了给你可怜的老爹发个平安消息。”

“嗯,”祥子温顺地点了点头,顺从地披好外套,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充满了依恋和不舍。她磨蹭了几秒,终于慢慢转过身,一步一顿。每走几步,她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直到病房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关闭,彻底隔绝了父女两人之间的视线。

房门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丰川清告没有立刻躺下。他缓缓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来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凭借着超越人类极限的视力,他的目光轻易穿透了下方肆虐的雨幕。在那片被都市霓虹灯光晕染得迷离混乱的柏油路面上,他清晰地看见,祥子那个娇小的身影,被一名仆人撑开的巨大黑伞所庇护,快步钻进了一台通体漆黑的迈巴赫里。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那辆车的红色尾灯彻底汇入城市奔流不息的车河光海,再也无法分辨。

他才终于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不是担忧女儿情况放松,而是耗尽心力的高难度表演,终于落幕后的解脱。

当他转过身时,那张脸上最后一丝残留的、属于“父亲”的温情与慈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拿起内线电话,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门口的医院守卫下达了简洁的命令:“我要休息了。在我主动开门之前,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得打扰。”

“是。”

丰川清告反手锁上了厚重的房门,将纯机械的黄铜门栓一寸寸地扣入锁槽,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做完这一切,他立在房间中央,闭上了双眼。刹那间,无形的精神感知力以他为中心,瞬间扫过了上下三层楼的每一个角落。他细致地检查着每一条线路的电流,每一个房间的信号波动,确认没有任何多余的电子窃听设备,没有任何潜伏在暗处的窥探视线。

这片空间,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属于他的领域。

【清告(意识的频道里,声音平静无波):绘名,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绘名(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这次,我先。】

【清告:行。】

协议达成。丰川清告从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带着细细银链的单片眼镜。当他将这枚镜片扣在右眼上时,某种无形的“开关”被启动了。

很快,他脸上属于丰川清告的冷硬线条,开始变得柔和、妩媚,一头黑发仿佛也染上了别样的色泽。几秒钟之内,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便在表象上,彻底变化为了那个名为“晓山绘名”的、拥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女。

他躺回病床上,盖好被子,只留下一条手臂在外面。此刻,丰川清告自己的意识已经退居幕后,只保留了对这条手臂的绝对控制权,像一个沉默的、隐藏在深处的提线木偶师。而这具身体的其他所有部分,包括那颗正在以不同频率跳动的心脏、那些正在分泌着不同激素的腺体、以及属于思想和感官的浩瀚星海,则毫无保留地,交由了“晓山绘名”,来主导。

【清告:那我……开始了。】

【绘名(无法抑制的颤抖):……嗯。】

那只属于“丰川清告”的手,开始动了。它的动作带着一种亵渎般的、近乎神圣的仪式感,修长的食指缓缓伸出,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探入了“晓山绘名”自己那微张的、吐气如兰的红唇之中,然后……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

同一片狂风暴雨之下,位于东京另一端的某间安全屋办公室里,米勒正烦躁地敲打着键盘,每一个字母都带着愤懑。

东京湾的数据站被一把火烧成了废铁,碰巧他白天还派了人和警视厅一起进去检查,并且真动了一些手脚。

现在这口天大的黑锅,让他同时面临着来自兰利总部和小日子内阁情报调查室的双重问责。在“财阀成员”丰川清告遇袭重伤以及警视厅多位成员受伤的前提下,他这一次,恐怕真的要栽了。

在远东这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上,快二十年来小心翼翼编织起来的所有关系、人脉、功绩和未来的晋升资本,似乎都在那场冲天的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没剩下。

他不知道总部会如何处置他——是召回本土接受无休止的内部调查,还是直接一脚踢到某个非洲小国当个武官了此残生?

米勒只能无奈地,用加密线路给几个在权力中心还算说得上话的“老朋友”发去一封封措辞卑微的邮件,试图从他们或冷淡或敷衍的回复中,嗅出一点关于自己命运的风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的下属干员走了进来。

“Sir。”

“什么事?!滚出去!”米勒头也没抬,语气恶劣到了极点。

“Sir,米勒先生,”那名干员的语气却异常严肃,“请您立刻跟我走一趟。”

米勒敲击键盘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他缓缓抬起头,心中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了,该来的总会来。是内部安全部门的人?还是直接由大使馆武官执行的强制召回令?我米勒,这个曾经在远东呼风唤雨的站点负责人,难道就这样……被一撸到底了?

“……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干涩,故作镇定地问。

干员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

“国务卿先生,刚刚秘密抵达小日子。”

“他点名,现在就要见你。”

“what?”

巨大的情绪落差让米勒几乎晕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因为动作过猛,差点被绊倒。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抚平了西装上的褶皱,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

他的表情在几秒钟内完成了从惊骇到凝重的转变,眼神中重新燃起属于顶级特工的锐利。

“……我立刻到。”

......

一小时后,当那辆载着米勒的黑色轿车消失在风雨中,医院顶层的豪华病房里,一切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晓山绘名”已经消失了。

丰川清告——真正的丰川清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眼神清明而冷酷,刚才的行为只是为他接下来的行动进行了一次充能。

他闭上眼,【十转亡妻蛊】内力自体内缓缓流转。他皮肤上那些残留的的黏腻汗珠仿佛被无形的高温所蒸发,化作缕缕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白汽,杂质也脱落在地上。片刻之后,他的身体便已恢复了绝对的洁净与干爽。

准备就绪。

他缓缓地走到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前,伸出手,指尖在墙纸繁复的花纹之下,找到了那个几乎与浮雕融为一体的、微小的感应开关,轻轻按了下去。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电机声响起,整面墙壁无声地向内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通往无尽黑暗的、深不见底的幽深密道。

他抵达了熟悉的密室,换上了准备好的西装,开启系统的传送功能。

一股浓郁而温暖的、混杂着酱油、味增与高汤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

眼前,是三角初华那间熟悉的、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公寓玄关。餐桌上是精心烹制的佳肴,热气腾腾,色彩诱人。

但是,初华人呢?

公寓里一片安静。

丰川清告的感知如水银泻地般瞬间扩展开来,笼罩了整栋公寓大楼。很快,他便锁定了一个正在电梯里快速上升的、熟悉的心跳和身影。

那个身影抵达了公寓门口。他能“看”到她从包里摸索着,似乎正准备掏出钥匙。但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她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那份属于少女的雀跃与期待,瞬间化作了几分迟疑和紧张。

于是她收回了钥匙,选择了敲门。

“咚、咚、咚。”

丰川清告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全身已经被冰冷雨水彻底浸透的、如同溺水小鸟般的三角初华。

眼前的景象让丰川清告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初华的身子在过道中畏缩地颤抖着,脸上挂满了冰凉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那一头引以为傲的、灿烂的金发此刻湿漉漉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眼前,正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水。

身上那件为了迎接他而精心挑选的、轻薄的夏日连衣裙,此刻也已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少女那发育得恰到好处的标致曲线,毫无保留地勾勒了出来,布料湿透泛着深色,里面内衣的颜色和轮廓都若隐若现。

丰川清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主动移开,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我……”初华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环住湿冷的身体,低着头,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颤:“我……在做最后那道味噌汤的时候,突然发现……发现我忘记放味醂了……超市就在楼下转角……很近的……”

“那你就不知道带把伞吗?”丰川清告几乎是脱口而出,看着眼前这只湿漉漉、瑟瑟发抖的金毛犬般的小家伙,他心中那点薄怒终究是被一份混杂着怜惜的无奈压了下去。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初华如蒙大赦,抱着怀里那个用身体护着、依旧保持干燥的小纸袋,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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