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蹲在机床旁,指尖蹭过齿轮上凝固的油污,耳边是车间里永不停歇的轰鸣。方才质检单上刺眼的红叉还烙在眼底,第三次试产的零件精度依旧差了0.02毫米,距离合格线仅一步之遥,却像横亘着万丈鸿沟。
“小林,算了吧。”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惋惜,“这批次订单催得紧,厂里打算换成熟模具,你那套自主设计的,还是先放一放。”
林砚攥紧了手里的设计图纸,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是他熬了无数个深夜的心血,从最初的草图勾勒,到一次次修改参数,每一笔都藏着他对精密机械的执念。他想做出属于本土的高精度模具,想打破国外品牌的垄断,可现实却一次次泼来冷水——资金短缺、设备老旧,连身边人都渐渐失去了信心。
“再给我三天。”林砚抬起头,眼底藏着未熄的光,“就三天,我一定能调试好。”
组长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劝阻,只是摇了摇头走开了。车间里的工友们投来各异的目光,有同情,有质疑,也有不屑,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林野心上,却让他愈发坚定。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几乎吃住都在车间。白天反复拆解模具,逐一排查零件间隙,晚上趴在简陋的办公桌上,对着电脑一遍遍模拟运行数据。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冰冷的面包,指尖被工具磨出了薄茧,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深知,这不仅是对模具的调试,更是对自己梦想的坚守,一旦放弃,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第三天傍晚,夕阳透过车间的窗户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砚深吸一口气,将调试好的模具装上机床,按下启动键。机床平稳运转,齿轮啮合的声音清脆而均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流畅。他紧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据,心脏怦怦直跳,直到最后一个零件加工完成,质检仪器显示精度达标,林砚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眶瞬间湿润。
工友们围了过来,看着合格的零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响起了掌声。组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小子,真让你做到了。”
林砚握着那份合格的质检单,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他知道,这只是梦想路上的一小步,往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困难要克服,但只要心中的微光不灭,哪怕踏着尘埃前行,也终能抵达想去的远方。
接下来,林砚的模具获得了厂里的认可,即将投入批量生产,可就在这时,国外某品牌突然降低同类模具价格,抢占市场,林野的模具面临滞销危机。
“他们拼价格,我们拼精度。”林砚喉结滚了滚,声音沉得发稳,“国外模具看着便宜,可耐磨度和适配性有短板,下游厂商图一时划算,后续返修成本只会更高。给我一周时间,我能优化模具结构,再提升0.01毫米精度,还能把使用寿命延长三成,咱们靠硬实力抢市场。”
厂长愣了愣,盯着他眼底未散的韧劲,半晌才松了口气:“行,我信你最后一次。生产线给你留着,原料也再撑一周,要是没突破,只能止损清库。”
走出办公室时,冷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林砚裹紧外套,指尖却烫得发紧。他太清楚,这一周是生死线,不仅要啃下精度优化的硬骨头,还要找到愿意认可品质的客户。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把铺盖搬到了车间最里头,昼夜守着机床和电脑。精度再提0.01毫米,意味着所有零件的间隙都要重新校准,哪怕一丝误差,都要推倒重来。他拆了模具核心组件,用放大镜逐一比对磨损痕迹,熬到后半夜,眼睛酸得淌泪,就用凉水泼脸,指尖被金属边角划出道道血痕,贴块创可贴接着拧螺丝。夜里模拟数据,白天反复试产,报废的零件堆成小山,车间里的机油味混着他身上的汗味,成了这段日子最沉的印记。
与此同时,他揣着最新的质检报告和样品,跑遍了本地所有下游机械厂。大多厂商摆摆手直接拒绝,要么嫌他的模具价格偏高,要么不信本土产品能比国外的好。有一家汽车零部件厂的采购经理,甚至当着他的面把样品扔在桌上:“国外牌子都用了十几年,你这新玩意,坏了耽误生产谁负责?”
林砚没恼,捡起样品擦干净,沉声道:“我把模具放你这试产三天,要是精度不达标、磨损超标,所有损失我个人承担;要是比你现在用的国外模具好用,你再考虑合作。”采购经理瞥了他一眼,架不住这份执拗,终究点了头。
三天里,林砚守在对方车间,盯着模具运转的每一组数据。新优化的模具咬合精准,运转时几乎没什么噪音,产出的零件合格率比国外模具高出两个百分点,磨损度更是低了近半。三天试产结束,采购经理拿着数据报表,眼神里满是惊讶,当场拍板签了小批量订单。
消息传开,陆续有几家注重品质的厂商主动找上门,虽然订单量不算大,却总算让滞销的模具活了过来。厂长拿着订单合同,拍着林砚的肩膀笑:“好小子,还真让你撕开了口子。”
林砚望着车间里重新运转的生产线,指尖抚过模具光滑的表面,眼底泛着亮。他知道,这只是熬过了一场寒霜,国外厂商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的竞争只会更烈,可只要守住品质的刃,攥紧初心的劲,哪怕前路满是尘霜,也能一步步劈开一条生路,朝着打破垄断的梦想,稳稳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