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蹲在仓库角落,指尖摩挲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小提琴,琴身刻着的细碎纹路早已被灰尘填满,像他被现实磨得发暗的梦想。方才房东的催租电话还在耳边回响,尖锐的语气戳得他太阳穴发疼,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纸币被攥得发皱,连下个月的温饱都成了难题,更别提凑钱修复这把陪伴他十年的琴。
三天前,他揣着满心期许去参加乐团的终轮选拔,指尖刚触到琴弦,多年前车祸留下的旧伤突然发作,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本熟稔的旋律变得支离破碎,评委皱起的眉头和不耐的眼神,成了他这些天挥之不去的梦魇。走出选拔厅时,天空飘着细雨,他没打伞,任由雨水混着冷汗往下淌,只觉得那点支撑着他熬过无数苦日子的微光,快要被风雨浇灭。
“吱呀”一声,仓库的铁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涌进来,伴着熟悉的脚步声。林砚抬头,看见老街坊张叔拎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小砚,猜你又没吃饭,婶儿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保温桶掀开的瞬间,浓郁的香气漫开来,暖雾模糊了林砚的眼眶,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张叔,又麻烦你们了。”
“跟叔客气啥,”张叔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那把小提琴上,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选拔没成不算啥,你那手艺叔看在眼里,哪能说丢就丢。”林砚垂着头,指尖抠着琴身的锈迹:“可是我连修琴的钱都没有,手也总不听话,或许我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胡说!”张叔沉下脸,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当年你爸妈把你托付给老街坊,就是盼着你能把喜欢的事坚持下去,你小时候抱着琴练到半夜,手上磨出泡都不喊疼,现在这点坎儿就想退了?手疼咱就慢慢养,没钱修琴咱想办法,老街坊们凑凑,总能帮你把琴修好。”
林砚猛地抬头,眼里泛起泪光,他从没想过麻烦街坊们,可张叔眼里的笃定,让他心里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悄悄燃了起来。这时,仓库门口陆续涌进来几个老街坊,王婶拎着一篮鸡蛋,李大爷揣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七嘴八舌地说着:“小砚,婶儿这儿有鸡蛋,补补身子手能好得快些。”“孩子,大爷没多少钱,你拿着先凑活用。”“咱老街坊齐心协力,肯定能帮你渡过难关。”
暖意在胸腔里翻涌,林砚攥紧拳头,鼻尖发酸,哽咽着说不出话。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提琴,指尖轻轻拂过琴身,仿佛能感受到当年第一次摸到琴时的悸动,感受到爸妈期待的目光,感受到这些年藏在心底的热爱。那些熬过的夜、吃过的苦、坚守的信念,从来都不是白费的,这点挫折,不该成为放弃的理由。
他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坚定:“谢谢大家,我不会放弃的。手疼我就每天慢慢练,一点点找回感觉,琴修好后,我一定好好练,不辜负大家的心意,也不辜负自己。”张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有梦想就得坚持,总有一天,你能站在大舞台上,拉出让所有人都听见的曲子。”
那天晚上,林砚喝了温热的鸡汤,心里暖暖的。他把街坊们凑的钱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找出多年前的乐谱,借着仓库昏暗的灯光,轻轻拨动琴弦。尽管指尖传来阵阵刺痛,拉出的旋律断断续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窗外的月光透过仓库的缝隙洒进来,落在琴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一束微光,照亮了他布满尘埃的追梦之路。
往后的日子里,林砚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手,先做简单的拉伸,再用温水泡手缓解僵硬,然后一点点拨动琴弦,从最简单的音阶开始练起。指尖的伤口反复裂开又愈合,结出厚厚的茧子,疼得钻心时,他就咬着牙坚持,脑海里想着街坊们的鼓励,想着心底的热爱,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偶尔遇到瓶颈,拉不出满意的旋律,他就坐在仓库门口,看着老街的烟火气,静静梳理心绪,再重新拿起琴。
半个月后,他拿着凑够的钱,把小提琴送到了城里最有名的修琴师傅那里。师傅接过琴,细细打量一番,叹道:“这琴陪着你不少年了吧,音色底子很好,就是磨损太严重,修好得些日子。”林砚点点头:“麻烦师傅了,我等着。”
等待修琴的日子里,林砚没有停下练习,他向朋友借了一把普通的小提琴,每天依旧刻苦练习,指尖的熟练度渐渐恢复,拉出来的旋律也越来越流畅。他还常在老街的巷口拉琴,悠扬的琴声漫过青石板路,惹得街坊们驻足倾听,偶尔有路人停下,投来赞赏的目光,甚至有人主动给钱,林野总是婉拒,他说:“我拉琴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赚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提琴终于修好了。当林砚从师傅手里接过琴时,眼眶瞬间亮了起来。修复后的琴身褪去了锈迹,露出原本温润的木质纹理,琴弦崭新发亮,轻轻一拨,清脆悠扬的音色漫开来,比从前更加动听。他抱着琴,指尖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动琴弦,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温柔又坚定,带着历经磨难后的澄澈与力量。
师傅站在一旁,赞许地点点头:“这琴遇对人了,好好练,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林砚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憧憬。他知道,追梦之路依旧漫长,或许还会遇到更多挫折,但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那束藏在心底的微光,早已在坚守中变得明亮,足以照亮他踏过尘埃,走向更远的远方。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更加刻苦地练习,他开始尝试创作属于自己的曲子,把老街的烟火气、街坊们的温暖、追梦路上的坎坷与坚定,都融进旋律里。他还报名了小型的街头演奏比赛,一点点积累经验,打磨技艺。指尖的伤痛渐渐淡去,演奏越来越娴熟,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他的琴声,记住了这个执着追梦的年轻人。
某天,曾经拒绝他的乐团突然联系他,说有一个替补演奏的名额,问他是否愿意尝试。林砚握着手机,心脏剧烈跳动,他知道,这是机遇,也是挑战。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演出那天,林砚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抱着修复好的小提琴,站在舞台侧幕,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心里没有紧张,只有平静与期待。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他缓缓走上舞台,鞠躬致意,然后轻轻拉动琴弦。悠扬的旋律在剧场里回荡,温柔中带着力量,澄澈中藏着坚守,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他的热爱与执着,打动了台下的每一位观众。
演奏结束的瞬间,剧场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林砚站在舞台中央,眼眶湿润,他抬头望着灯光,仿佛看到了爸妈欣慰的笑容,看到了街坊们鼓励的眼神,看到了自己多年来的坚守终于有了回响。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往后的岁月,他会带着这份热爱与坚定,在追梦路上一直走下去,让微光汇聚成星河,照亮漫长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