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的水汽漫过雨林,将空气浸润得湿漉漉的。林砚踩着铺满落叶的小径前行,鞋底沾着松软的红土,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鸟鸣与溪流声。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绕了七个弯道,才抵达位于西双版纳深处的曼掌村,村口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气生根垂落如帘,仿佛守护着整个村寨的秘境。
傣族村长岩香带着村民们在榕树下等候,他穿着靛蓝色的傣锦筒裙,腰间系着银质腰带,笑容里满是淳朴:“林老师,一路辛苦!我们傣族村寨世代依雨林而居,竹楼是我们的根,贝叶经是我们的魂,希望你能把这些都融进书屋里。”
林砚跟着岩香走进村寨,眼前的景象充满了热带风情:一座座傣家竹楼依山傍水而建,竹墙竹瓦透着清凉,屋顶的坡度陡峭,便于雨水滑落;寨子里的小径旁种满了三角梅和凤凰花,色彩艳丽夺目;几位傣族老人正坐在竹楼的走廊上,用古老的技法编织竹篮,指尖翻飞间,青竹便化作了精美的纹样。
村小学藏在村寨的西北角,几间简陋的竹屋便是教室,课桌椅都是用粗竹搭建的,表面泛着自然的光泽。图书角设在教室的一隅,十几本破旧的图书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竹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几本泛黄的贝叶经,上面用傣文刻着古老的故事。
“雨林里雨水多,蚊虫也多,还有台风隐患,建房子既要防潮抗震,又要融入我们的傣族文化。”岩香指着远处的山峦,“而且,我们希望书屋能成为传承贝叶经文化的地方,让孩子们知道,我们傣族的文字和故事有多珍贵。”
林砚蹲下身,触摸着竹楼的墙体,感受着竹子的韧性。他想起沙漠里的夯土工艺,想起高原的石砌墙体,而在这里,竹子无疑是最理想的建材——就地取材、轻便坚韧,还能与雨林生态完美融合。接下来的几天,他走遍了村寨的每一个角落,向村民们学习傣族竹编技艺和竹楼建造工艺,还跟着贝叶经传承人学习傣文的基本笔画和寓意。
最终,林砚确定了设计方案:书屋的主体结构采用“双层竹构”,外层用粗壮的毛竹搭建框架,内层用细腻的竹篾编织墙体,既保证了结构的稳定性,又能通风防潮;屋顶延续傣家竹楼的陡坡设计,覆盖着防水的棕榈叶,边缘悬挂着竹编风铃,风吹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书屋的外墙镶嵌着许多竹编装饰,图案取自傣族的孔雀、大象等吉祥意象,由村里的老艺人带领年轻人共同编织;天窗被设计成六边形,形似傣族竹楼的窗格,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照亮透过天窗洒进来,照亮室内的贝叶经展示区,这里陈列着村民们捐赠的贝叶经和傣文图书,还有专门的区域供孩子们学习贝叶经刻写技艺。
为了解决雨林的防潮和防虫问题,林砚在竹墙内侧涂抹了一层混合了艾草和樟树叶的天然涂料,既能防潮又能驱虫;书屋的地面抬高了半米,下方预留通风层,避免地面湿气侵入;同时,他还设计了一套“雨林雨水循环系统”,将屋顶收集的雨水引入地下蓄水池,经过过滤后用于浇灌书屋周围的热带植物,形成小型生态循环。
施工过程中,村里的年轻人都积极参与进来,跟着老艺人学习竹编和竹楼建造技艺。林砚特意开设了“贝叶经体验课”,让孩子们在课余时间跟着传承人学习傣文刻写,许多孩子对这项古老的技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个叫玉罕的小女孩,每天都会提前来到工地,帮着大人们搬运竹子、整理工具,还偷偷跟着老艺人学习竹编,她编的小孔雀栩栩如生,让林砚十分惊喜。
然而,挑战也接踵而至。施工到一半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滚落的石块砸坏了部分已经搭建好的竹框架;更让人头疼的是,雨林里的白蚁开始侵蚀竹子,虽然涂抹了防虫涂料,但部分竹子还是出现了被蛀蚀的痕迹。
“要不还是用钢筋水泥吧,竹子太不耐用了。”有村民提议,语气里满是担忧。
林砚没有放弃。他带着村民们加固了书屋周围的山体,用石头和竹桩搭建了防护栏;针对白蚁问题,他查阅了大量资料,发现当地的苦楝树提取物有驱虫效果,便组织村民们采摘苦楝树叶,熬制成汁液涂抹在竹子上,同时在书屋周围种植了许多苦楝树,形成天然的防虫带。
玉罕看着林砚日夜操劳,偷偷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盒清凉油,递到他手里:“林老师,你辛苦了,这个能提神防蚊。”林砚接过清凉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小女孩,想起了自己十七岁时的梦想,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书屋完工那天,村寨里举行了隆重的开门节仪式。村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跳着欢快的孔雀舞,唱着古老的傣族歌谣。林砚站在书屋的天窗下,看着阳光透过六边形的窗格洒进来,照亮了室内的贝叶经和竹编装饰,也照亮了孩子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岩香村长捧着一杯香甜的米酒,递给林砚:“林老师,谢谢你为我们建了这么好的书屋,你让我们的文化有了传承的地方。”
林砚接过米酒,喝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弥漫。他想起了父亲的铁皮盒,想起了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老王头、老建筑师、扎西校长、马合木提、次仁老人……是他们的信任与支持,让他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不断成长,也让他明白,梦想的意义不在于建成多么宏伟的建筑,而在于用自己的力量,连接起知识与文化,守护住每一个民族的根与魂。
这时,手机响起,是“微光计划”平台的消息:“林老师,贵州黔东南的一个苗族村寨,希望能邀请你设计一座‘梯田星空书屋’,结合苗族吊脚楼特色和梯田景观,你愿意前往吗?”
林砚望向远方,雨林的风轻轻吹拂,带着竹香和花香。他笑着回复:“我在路上。”